魏木嫣渐渐敛了笑意,郑重地告诉她,“皇上让本宫不必插手你落胎之事,且刚刚让人去传邓太医入宫。”

    这话如晴天霹雳将杜昭仪劈得外焦里嫩,她不由得慌了,六神无主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她看着魏木嫣,忘了身份有别,猛地抓上她的肩,眼珠瞪得如铜铃,目眦欲裂道,“黄昏之时便听说了皇上让你审理此事,怎么会突然变卦?”

    虽然落胎身体受损不小,但人激动起来还是有不小的气力,魏木嫣肩膀隐隐作痛,忍不住皱了皱眉,她自然不会将顾佟宴招供的事告诉杜昭仪,皇帝既收了她审理此案的权力,便是不相信她交上去的证据。

    若是顾佟宴招供一事传得阖宫上下都知,皇帝再想怎么维护顾佟宴,也会惹人诟病,如此一来,就算皇帝替顾佟宴洗清了嫌疑,以后顾佟宴受宠,流言蜚语多了,总会让皇帝厌烦于她的时候。

    但此事首当其冲会失了圣心却是魏木嫣自己,因为顾佟宴招供之时只有她宫里人和清荷在场,若是传出半点顾佟宴招供之事,皇帝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她或端仪宫人。

    魏木嫣心知她虽不得皇帝喜欢,但因自己明面上的行止磊落,皇帝才信任她给她体面,可一旦失了皇帝信任,这道口子一开,她不敢去想,自己能否全身而退。

    在明知皇帝要维护顾佟宴的情况下,她不能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来赌,没有皇帝的宠爱,她赌不起。

    思及至此,魏木嫣恢复从容之色,将肩上的手拿下去,再说出的话却不复方才的亲和,她道,“若皇上从邓太医口中得知你胎儿本就不保,欺君之罪,你小命保不保得住是一回事,可能还会株连九族。”

    杜昭仪这下彻底怕了,眼眶盈泪,她跪在榻上不停叩头,“娘娘,救嫔妾,求你救救嫔妾及嫔妾家人,以后嫔妾愿做牛做马唯你是瞻,求你,求求你......”

    魏木嫣将她扶起,柔声宽慰道,“你放心,邓太医,皇上寻不到他的,在旁人看来他就是畏罪而逃,不过......”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看着杜昭仪,脸上笑容不达眼底道,“别说本宫没给你指明路,邓太医无论见不见着皇上,你如今都只有一个选择......”

    杜昭仪隐约想到了那选择是什么。

    等魏木嫣一字一句道出,“畏罪自首。”

    她身子一软,倒在榻上。

    魏木嫣继续道,“在皇上查明事实之前,只要你及时畏罪自首,本宫答应保住你父亲的事还是会做到,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思考时间,本宫若没猜错,半个时辰后,皇上应该要命人来提审你宫里人了。”

    她猜的确实不错,宋翊祯让人传邓太医,发现邓太医不知所踪,正要让人提杜昭仪宫里人来审问,没想到,杜昭仪自己强撑着孱弱的身体过来了。

    一听说邓太医失踪了,皇帝便对此事的前因经过有了大概的猜测,此时见到杜昭仪来,心里便愈加笃定他猜测的离真相八九不离十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懂后宫女人了,享受着人上人享受不到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们只要在后宫安分守己就这么难吗?非要搞些事出来自作自受。

    既猜到杜昭仪是自己搞的鬼,便是刚流了产,皇帝对她也失了同情怜悯的闲心,只冷声询问她过来作甚。

    杜昭仪神思恍惚地交代了一切经过,包括邓太医今早才说的龙胎恐不保一事。

    杜父的事还没被揭发,皇帝自然不知道她为何定要铤而走险,陷害珍妃。

    杜昭仪未提杜父和贵妃,只道因珍妃与明德皇后似极,她担心以后失宠再不得皇帝宠爱,才会想趁珍妃在皇宫未站稳脚跟前,令其失掉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