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城掩嘴惊叹:“苏雪音姐姐?可是那……”

    “没错。”提到苏雪音,苏老脸上是说不出的骄傲,但瞬间又转为黯然:“她的玉萧吹得不错,所以也和你一样,被称作江湖音道四绝。”

    苏老摇摇头:“其实为父的痼疾,就是心病。当初雪音被那可恨的白苍天害死,我恼怒之下第一时间找上了白苍天要与他生死相决!可惜那时的白苍天如日中天,为父报仇不成反被打成重伤,若不是门中各位师兄来救,恐怕就命丧当场了。”

    “之后为父心如死灰,修为也停滞不前,更是报仇无望,所以便在芫花山道观中隐居,自封了经脉,忘却了前程,准备了却残生。没想到却遇到了青城。”说到此,苏老双眼凝望顾青城眼中焕发出生机与光彩。

    “当初在道观中听到了青城你的那曲《憾平生》,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当即泪流满面,青城啊,你不知道。当初我听闻你的琵琶曲,就感觉像是雪音重新回到了为父身边一般。你们实在是太像了,让为父情不自禁想要将你们当成同一个人。”

    “所以为父便不请自来,跟在了你身边。说来惭愧,在为父眼里早已分不清你和雪音,好在此刻你们都是为父的孩儿,真是苍天待我苏梦晓不薄啊!”

    语罢,苏老又是老泪纵横。但他此刻在笑,前所未有的开怀大笑!

    顾青城心中感怀,她自然不会介意苏老待在自己身边的初衷,因为若是没有苏老,自己如何还能安然在此。更何况此刻她也将苏老认作义父,认不认错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对顾青城来说,苏老给了她如同父亲一样的温暖,这才最为令她感动。

    “呵呵呵,老了老了,说了这么多。”苏老抬手用袖口抹去眼角泪水,双眼笑起来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我都忘了,你不是武林中人,哪里听得懂我说的这些,恐怕连白苍天你都不知道是谁……”

    看着苏老老怀大慰的看着自己,顾青城不愿欺瞒,便如实相告:“义父,女儿知晓白苍天,也知晓苏雪音姐姐,而且……我也知道苏雪音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什么!”苏老双眼圆瞪,瞬间转过身来双手抱住顾青城双肩,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半度,颤抖的问道:“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顾青城看着苏老眼中无比复杂的情感,更是不忍隐瞒半分:“因为我认识商徵羽……他告诉过我苏雪音姐姐就是为了救她而死……”

    顾青城扶着苏老在桌旁坐下,示意莳兰先行出去,

    临行前还特意叮嘱莳兰此间所听出去之后不要随意乱说。她亲手为苏老倒上一碗热茶,待苏老情绪稳定之后,这才缓缓将一切道出。

    从在云归画舫上自己结识商徵羽开始讲起,讲到自己与商徵羽天台谈心,随后聊到商徵羽与苏雪音的往事。

    商徵羽身为白苍天义子却比暗算,在临死之际被在山中闭关修行苏雪音所救。苏雪音传给他逍遥天岚经让商徵羽续命。本来商徵羽病情稳定,一切危急都已过去,结果却没想到白苍天临时回返,顿时将商徵羽和苏雪音两人齐齐逼入死地!

    两人不敌白苍天,苏雪音更是在白苍天手下惨死。商徵羽痛不欲生,抱着苏雪音从雍州尧山之巅纵身跳下,没想到却是命不该绝,被途径的清风抚月阁阁主范阳阿所救,成为了如今清风抚月阁的第四子。

    “原来竟是……如此……”苏老顿时再度落下泪来,顾青城在旁服侍着,抽出锦帕替苏老拭去眼角泪水。

    摩挲这苏老脸上粗糙的皱纹,这些都是苏老心中对苏雪音的思念而留下的痕迹。顾青城本就是情感丰富之人,否则也不可能在音律一道上有如此成就。见着苏老如此伤感,顾青城仿若是感同身受。她半跪在苏老身前,俯首贴近,双手枕在苏老腿上,以细不可闻而又坚定深沉的语调诉说着:“义父,还有青城在陪您。”

    苏老眼中的泪水如同决堤,他伸手拂过顾青城秀发,那感觉与当年他抱着苏雪音时如出一辙。苏老虽在哭,但却是笑了:“原来你我之间竟然早已有此渊源,这是老天让你我相遇,好托你将雪音之事告知与为父啊!否则,为父可能到死都无法知晓这些。”

    苏老又感怀了一阵,随即长叹一声。顾青城感觉苏老在这一声叹息过后仿佛彻底变了个人,如果说过去的苏老是一棵待死的朽木,那此刻的苏老就是以朽木之身开始焕发出勃勃生机。

    苏老与顾青城对视,同时笑出声来,笑声如涓涓细流,滋润了苏老干涸的根茎,一颗嫩芽开始在树梢上发出,虽然只是一点嫩绿,但却让苏老如获新生。

    苏老伸手抚这顾青城的秀发,而顾青城也很享受这种来自长辈的呵护。自打顾青城懂事伊始,她就从未感受过像这样的关怀,每一日都是如履薄冰,周旋在各方之间,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