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江桐的脸色难看得吓人,放在案几上的手紧了又松,像是努力压着直往脑门上撞的怒意,沉声开口道:“罢了,让你媳妇敬了茶就回去吧,你现在有了家室了,要多为江家考虑一些,不可再像以前一般任性妄为。”

    江戈面色漠然,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

    这边周遇正瞅着丫鬟端过来的茶盏有些老大不情愿,就看见镇国公的眼神扫了过来,语带警告道:“江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身为世子妃,还需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莫要让江家脸上无光。”

    嚯,这老狐狸心都偏到体外去了,江弈无凭无据冤枉兄长就这么揭过了,倒是给他俩教训一通,周遇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收了眼泪,乖巧低头:“是,谢父亲教诲。”

    跪在软垫上行了礼,双手奉上茶盏,周遇看见江桐微微抿了一口,然后摸出一个红封递给她,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到了李氏那儿的时候,周遇才刚跪下敬完茶,就被李氏忙不迭地扶了起来,握着她的双手笑得温柔:“瞧这小模样生得真真讨人喜欢,我们世子是个有福气的。你刚进门可能还不习惯,有什么缺的少的直接与我说就行。”

    这当家主母的架势倒是拿得足足的,周遇挑起两边的嘴角露出一个笑来:“多谢夫人。”

    说完趁着李氏去拿红封的间隙抽开了手去,既然不是什么正牌,她也懒得在这虚与委蛇。

    于是新妇进门第二天的敬茶就这么不尴不尬地结束了,抛下身后面色各异的三人,周遇小跑着追上前方的江戈,抬眼冲他一笑,露出一排细白的牙齿:“我听丫鬟们说这几日花朝节,外面可热闹了,你看这春光正好,要不我们出门玩去?”

    江戈下意识地稍稍放慢了步伐,他这娶进门的世子妃还真是闲不住,整日脑子里都有奇怪的点子,他有些狐疑道:“你今日睡到日上三竿,到现在并未进食,不提早食,还有兴致出门?”

    周遇摆了摆手,一脸认真道:“你不懂,这叫仪式感,我都这么饿了,不出门吃顿好的岂不是亏了?”

    江戈沉默,他着实不懂这里面存在什么因果。

    伸手扯住江戈的袖子晃了晃,周遇眨眨眼道:“走吧走吧,我还没在这京城好好逛过呢,你要是今日陪我出门,晚上我给你试试音叉的效果,怎么样?包你一觉睡到大天亮!”

    江戈瞧着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姑娘,顿了下终是道:“……酉时前需得回府。”

    周遇小小地欢呼一声,抱着江戈的小臂往府门走。

    东城区是京城商业最繁华的地界,其中以长乐街为最,这两日恰逢花朝节,街道两旁的小摊上都插着三两枝桃花,卖纸鸢的,香包的,彩绳的满满当当地挤了整条街。

    当然最少不了的还是那走街窜巷挑着担子卖着各种花朝节特有吃食的小贩,吆喝声远远地就能听见。

    周遇一手芝麻饼,一手烤串,怀里还揣着一包桃花酥,吃得双眼都眯起来,一边还没放弃撺掇走在一旁冷着脸的江戈:“你真不试试?这芝麻饼皮酥心甜,我跟你说,别瞧不起路边摊,有的时候路边摊可比大酒楼有滋味。”

    江戈像个没有感情的提款机器,一手摸出碎银递给店家,一边嫌弃地看了周遇一眼:“当街用食,不合礼数。”

    冲着江戈挤出个鬼脸,周遇把最后一口芝麻饼塞进口中,又把烤串的签子扔掉,双手拍了拍:“我说你天天按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活着,累不累啊你,想吃就吃,这才是对美食最大的尊重!”

    杂七杂八塞了一大堆的吃食进了肚子,周遇抻了个懒腰,满足地打了个响指:“对了,刚刚听说郊外有放风筝的,咱们去凑个热闹!”

    还不待江戈应答,周遇就握住他的手,微微歪头靠在他身上,一手在半空中比划着:“咱们等会儿买个最大最漂亮的风筝!做全场最亮眼的那个!”

    京郊有一大片草场,如今二月里的天,地上冒出毛绒绒的半茬高的绿草,瞧着就令人心生欢喜,天边飞着样式各异的纸鸢,姑娘们银铃似的笑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