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伯,你的事发了!”秦林笑眯眯的,一件一件给李嗣贤算账:“收受贿赂,勾结海鲨会,欺压商民荼毒百姓,这是你第一条罪;包庇陈白鲨,杀害两名册封天使在内的五十六条人命,乃是第二条大罪;纵容其子和陈白鲨,于鹰愁崖设伏,妄图谋害本官,是第三条罪。”

    “没有,你诬陷本官!”李嗣贤虚弱无力的叫喊着,竭力躲闪着秦林直刺人心的目光,已暴露出他内心的恐惧。

    秦林缓慢而坚定摇摇头:“铁证如山,不容抵赖。你儿子和陈白鲨的话,有几百双耳朵亲耳听见,你赖不掉的。”

    啊?!李嗣贤竭力掩饰着慌乱,故作镇静,抬眼从他熟悉的官员士绅脸上一一看过去。

    但众官员士绅的表现,让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杭州那些相熟的官绅富商,在和他眼神相接触的一瞬间,都尴尬的移开了目光。

    毕竟钱塘知县姚道嵋为人厚道些,欲言又止。

    “姚知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嗣贤声色俱厉的呵斥。

    姚道嵋被吓了一跳,吞吞吐吐半天,最后还是讪讪的道:“李方伯,令公子和陈会首在鹰愁崖下,亲口承认杀害册封天使的罪行……这个,以卑职愚见,大人您还是……”

    天哪!李嗣贤直觉浑身冰凉,脑中一阵天旋地转,一个屁股墩儿就坐到了地上。

    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连那些个丫环仆役都不敢上前搀扶,唯有姚道嵋赶紧上前把李嗣贤扶起来。

    “命,这都是命啊!”李嗣贤看了一言不发的儿子和陈白鲨,摇头嗟叹——最后关头只有一向瞧不起、总拿他耍猴戏的附廓知县姚道嵋稍微厚道点,这真是叫李嗣贤心灰意冷。

    “哼哼,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刘体道撇撇嘴,十分鄙夷的道:“本官奉旨纠劾浙江公务,这就上表揭露李嗣贤的罪行。”

    “我东厂也责无旁贷。”霍重楼笑着拱拱手。

    李嗣贤已气得五内俱焚,不过,他还有最后一件事可以作为反击,他指着刘体道厉声高叫:“刘体道、刘体道也是我同党!他也收受海鲨会的贿赂!”

    笨蛋!秦林暗骂一句,这才笑嘻嘻向众位官员宣布:“刘御史乃是奉佥都御史耿定力耿二先生密嘱,到浙江查办海鲨会与布政使李嗣贤通谋害民一案,所以虚与委蛇,他收的贿赂,都已尽数上交!此事东厂、锦衣卫和都察院方面都有备案,刘巡按实是我大明的忠臣义士!”

    刘体道所收的贿赂确实上交了,不过是昨天才通过黄公公交给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掌内官监张诚张公公,揣进了张公公的腰包。

    都察院那边有副都御史耿定向、佥都御史耿定力两位站台,司礼监有张诚作保,秦林这边还通着张居正、刘守有,那说刘体道是奉令办案,他就是奉令办案,谁敢说半个不字?

    刘体道心头实在很肉疼那笔银子,另外从此被秦林捏着痛脚,一辈子都要俯首帖耳听命于秦长官,不过比起李嗣贤的下场,他已经非常庆幸了。

    “呔,李嗣贤、陈白鲨,你们蛇鼠一窝,本官岂肯与你们同流合污?”刘体道抬脚就是四方步,大袖一甩,神情正气凛然:“本官奉密令查办此案,不得不自毁声名与你们周旋,如今案情大白于天下,本官幸不辱命,总算上不负朝廷重托、下对得起黎民百姓!”

    哇,这才叫青天大老爷啊!杭州的官商士绅顿时感动莫名,刘巡按为了揭发弊案,竟肯自污声名,甘冒奇险,潜伏敌营,这真是大明朝的一代名臣、千古忠良!

    “身在曹营心在汉,刘巡按真乃东南苏武也。”

    “为生民立命,刘巡按俯仰无愧。”

    人们伸出大拇指啧啧赞叹,饶是刘体道官场上厮混了这么些年,也少不得脸色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