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的消息,很快在宫中迅速传开。一时间王公贵族们为皇帝葬礼及相关事宜已是忙得不可开交。所有人的命运从这一刻起,犹如被激起涟漪的池塘,又如随波无着的浮萍,瞬间变得跌宕起伏开来。

    丑时二刻,喧嚣的皇宫暂时归于沉寂,炽亮的灯火也开始有些摇曳不定。再看东宫的灯火依旧通明不息,此时此刻,东宫太子妃,这未来的皇后贾南风,却毫无睡意。烛光跳动的节奏毫无规律,忽高忽低的火焰将她的身形打在帐上,形容若隐若现,贾南风半张脸掩在阴影中,面容更加阴沉,一抹阴晴不定之色好似要将时空撕碎一般。

    此刻,一段往事在她心中涌起:先帝去世之前的托孤之举。她很想从记忆中这些零碎的片段里找到一些什么,可却又让她觉得现在该做点什么才对。

    慢慢地,她寡淡凉薄的唇角斜斜地扯出一丝邪魅的笑来,紧绷着的面容也渐渐舒展开,变成了一个甚是满意又诡魅般的笑容。

    贾南风猛一挥袖,在东宫大厅唤了一声:萧无痕。

    声音在大厅里跳过烛火,回荡着,释放出一股寒凉,又在光影黑暗的角落里生生地裂开,余音未落,一个阴柔的身影已落于眼前。

    “皇后娘娘,”身影发出声音,恭敬却不失冷峻,“需要什么事情要贱奴做的吗?”萧无痕语气平平地说道。

    贾南风看着萧无痕那张俊美阴柔的面容,伸出手指,爱抚地在他脸上划过,阴狠的眼神也变得温润起来,她径直走上前,略一侧身,依偎在萧无痕的肩上,朱红的双唇微微翘起,在萧无痕的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双眼微微一眯,也不看萧无痕的表情,贾南风狂放地大笑来。

    对于贾南风的挑逗,萧无痕一脸的平静。他早就知道,太子痴傻不谙男女之事,一直未与贾南风有肌肤之亲,贾南风虽然生的样貌丑陋,可也正值青春年华,内心深处的寂寞难耐,时时刻刻撩拨着她那颗躁动不安的灵魂,也早已暗中从民间搜集俊美的青年男子到宫中做她的侍宠,而萧无痕,无疑是她最宠爱的。

    狂笑过后,贾南风的神情瞬间冷峻,刚才还含情脉脉的双眸迸射出一道寒冷的光芒,犹如两把剑芒紧紧地钉在萧无痕的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萧无痕,本宫让你来,就是心中有一个疑惑,需要你来帮本宫解答解答。”

    萧无痕阴柔的脸上依然波澜不惊,很恭维地说道:“娘娘尽管吩咐。”

    贾南风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萧无痕:“本宫一直不解,先皇驾崩之前,曾留有遗诏,让杨骏和汝南王司马亮共同辅政。但是杨骏却勾结杨太后将遗诏占为己有,而且还伪造一份遗诏,你说他这是不是密谋造反?”

    萧无痕立在贾南风面前一动不动,没有言语。

    贾南风继续说道:“本宫绝不允许杨骏的阴谋得逞。”贾南风将刚才的狠厉稍稍收起几分,对萧无痕说到:“在这宫中,本宫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所以本宫要给你一项很重要的任务。”

    萧无痕道:“娘娘尽管吩咐。”声音仍是很平静。

    贾南风道:“今晚你就秘密出宫,赶往许昌汝南王那里,带上本宫亲笔信,到了许昌就把本宫亲笔信交到汝南王手里,汝南王看了自然会知晓,到了许昌你要随时听候本宫的指令,另外也要听从汝南王的安排。”

    萧无痕恭敬地向贾南风行下跪拜之礼:“是!”

    望着萧无痕离去的背影,贾南风内心百感交集。三年前,萧无痕从千里迢迢的江南水乡初入宫中,来到这繁华的洛阳城。贾南风第一眼见到萧无痕时,就立刻被这个比女人还美的男子深深吸引,慢慢地相处,她发现萧无痕就像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仙人,和其余男宠媚俗的谄媚争宠相比,萧无痕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故意表现自己,其余男宠在费劲心机思考如何在贾南风面前得到恩宠排挤对方的时候,萧无痕却是安安静静地写赋弹琴,划舟赏花,而正是这样的萧无痕,越是让贾南风甚是欢喜。

    萧无痕入宫的两年后,贾南风终于如愿地与萧无痕第一次有了鱼水之欢,之前有过几次机会,但均被萧无痕以各种理由、各种方式拒绝,恰恰是这种欲拒还迎的姿态更加激起贾南风的征服欲望。

    那一夜,萧无痕极尽柔情,轻薄的衣衫斜搭在萧无痕的肩膀,皎洁的月光脉脉地洒抹在萧无痕矫健的胸膛上,而正是那一夜,贾南风终于褪下她所有的坚强与平日厚厚的伪装,只想做他笛中的音律,穿梭于他的唇齿之间,只想做他弦上的曲谱,绕缠于他的双指之间,那时那刻,贾南风才真正地露出了她女人柔弱的一面,柔软的腰肢紧紧第缠绕着萧无痕的身躯,恨不能化作一汪水,融进他的骨头里。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萧无痕的胸膛,指尖在萧无痕的肌肤上有一下无一下地滑动着,声音若有若无地轻颤着,言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萧无痕将衣衫提起,长臂一揽,媚眼低垂,道:“娘娘,贱奴今日新作一赋,读给娘娘听,可好?”贾南风点了点头,说:“甚好。”

    她说好。她知道,别说是一首诗,就是他要世间最贵重的东西,她都会为他寻来。

    萧无痕朗朗地吟唱道:“孤裘独拥睡思浓,半盏清酒半盏风,翠翡环臂无放处。西复东,常无从,萝苑丹蔻惘无踪依然帐暖枕焦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