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空气笼罩着屋子,暗灰的房间里,一切陈旧却又井井有条,老人坐在背光的窗棂处,模糊的身影有些渗人。

    老人大约也觉得屋子昏暗,便把正对着床的两扇大木窗,推开了一扇。半开的木窗能看到院子里的墙根处,放了几个破瓦做成的花盆,盆里绿芽初生,看不出是什么植物。花盆旁垒了一个鸡窝,空气里有淡淡的腥味,那是牲畜特有的味道,即便打整得再干净也无法驱除。

    一条棕黄色的狗,跳上窗下摆放的杂物,垫起后腿往屋内探视,嘤嘤切切十分激动。

    赵大爷起身呵斥了它几句,笑道:“你才走那几天,它总是往外跑,坐在对门的屋檐下一等就是一天。”

    阿桃睁开犟涩的眼睛,本想向它晃晃手指头,奈何半个手臂都被包得严严实实无法动弹。

    “多谢您照顾。”她在床上微微颔首还礼,今不同往日,心里觉得歉然得很,虽说她救过赵大爷,可他早已还尽人情了,现下倒算是她欠了人家。

    赵大爷摆了摆手,脸上有些遗憾之色:“哪里的话,我也只是尽点绵薄之力,别的帮不到你太多。”

    阿桃道:“您帮我的已经够多了,先时要不是你收留,我早就饿死街头了。”

    赵大爷叹了口气:“你走了之后,我倒觉得可惜得很,我这辈子就这么个手艺好不容易传了人,现在却空置了。”

    阿桃闻言,心里也复杂非常。

    可惜吗?她也觉得很可惜,可是人之在世,总是变故多端,要想一帆风顺实在太难了,万般选择都像赌博一样,一不小心就只剩后悔。

    就像她为了寻找亲人,逃离了青泊村,如今亲人寻到,反觉得不如不寻的好,至少心里留了个念想,觉得未来也许会繁花似锦,如今幻想破灭,倒觉生无可恋起来。

    两个人唏嘘一阵,还是赵大爷顾及伤情,开解她道:“要我说,跟着你哥哥也好,由他赚钱养家,你不用那么累,一个妇人家整天抛头露面也不是个长事。”

    话到此处,门外有人推门而进。阿财转头一看,跳下窗台,狂奔而去。

    赵大爷探出窗外看了看,道:“你哥哥回来了。”说着便去开了里屋的门。

    纪无忧跨进屋来时,一个踉跄,回头半怒半嗔地扯了扯衣赏的下摆,阿财被抖落下来,绕着他的脚亦步亦趋。

    “买到马车了吗?”赵大爷问道。

    纪无忧笑道:“买到了,下午送来。”

    他上前来探了探阿桃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赵大爷道:“你们聊,我出去转转。”

    纪无忧径直坐在床沿边,一边逗弄阿财,一边向她说道:“这么个破镇别说马车,连个骡子都买不到。”

    阿桃偏头看着他,一脸疑惑:“那你为什么说下午送来。”

    纪无忧道:“我找了个酒馆,订了一百坛黄酒,他们总得找几个车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