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忧筷子跟着她左上右下的追了两圈,啧啧一叹:“好吧,你不吃,那我吃了,我一大早从东湖赶来,可是滴米未进。”说完竟真的自顾自吃了起来。

    他向来风度很好,吃饭从不发出声响,可这次想是为了刺激她,故意做出十分美味的表情来。

    “真好吃,比你做的好吃。”

    见她悄悄睨了过来,他向她眨了眨眼睛,把碗递到她的手边:“就吃一口好不好?”

    阿桃转过身来,背对着他,双耳不闻身旁之事。她生气,她得让他知道她很生气,他越为着张郁白这般低声下气,她就越不是滋味。他就是料定了她会心软,料定了她不会对恩公的生死无动于衷,她怎能如他所愿。

    纪无忧又去桌前端来一碗汤,尝了一口,猛的皱起了眉头,连连呸了两声,说道:“这汤怎么这么苦。”大约是他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了,使得阿桃回过头来朝他碗里瞟了一眼。

    “真的很苦。”纪无忧一脸既是委屈,又是嫌恶,像是恨不得把那碗汤掷到地上去。

    那是一碗荠菜汤,初春的荠茶经霜打过,格外的细嫩清爽,她幼时常和母亲去田间采摘,包上一顿素馅饺子,一家人都十分爱吃,从来没听谁说过这菜苦涩。

    她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他的味觉出现了问题,抑或是那刁钻的舌头在作怪,可那苦得难以下咽的表情,倒不像是作假。

    纪无忧见她神色稍有松动,趁机把那碗汤递了过去:“不信你尝一口就知道了。”

    阿桃还未拒绝,那汤已抵至自己唇边,为了印证他的说法,她微微啜了一口,苦味没尝出来,倒是野菜的清香留于齿间。

    那男人计谋得逞的笑道:“你既已喝了,就得把它喝光。”

    她又气又悔,他竟连这么一点小事都欺骗她,可见他有多么可恶。但这一点汤确乎把她腹中的食欲勾引起来了,又兼那人一脸狡黠的盯着她,把她心里伪装起的强硬尽数击溃了。

    如果只是为了报复他,拿自己的身子做筏子,是最不明智的选择,苦了自己,他也不一定会领情。

    想到这里,她双手捧过汤,一口一口的咽下。

    纪无忧见她终于愿意进食,心里总算是吁了一口气,真没想到这个妇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性子倒是倔得很,由得他挖心掏肺的哄了这么半天。

    不过妇人的这点小伎俩,对比起张郁白那有勇无谋的意气用事,倒显得天真可爱起来,至少她的任性是有理有据的。

    “好了。”等她吃完饭,他像是心愿已了,事无牵挂一般,望了一眼窗棂外,入目漆黑的夜,从腰间抽出折扇,往手心里敲打了两下,站起身来,信信然往门前走去。

    见他近至门扇,阿桃连忙追了上去:“你要去哪里?”

    纪无忧回过身来,望着她淡笑道:“去找张郁白啊,我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阿桃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纪无忧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怎么找他。”这里虽然不大,但有匪寇众多,哪里会容他轻易在山寨里来去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