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车修好了,蒸笼也修好了,晚上阿桃特意去赵大爷家借了两个鸡蛋,做了一个鸡蛋羹,专放在了他的面前。

    纪无忧毫无客气的一个人独享了起来。阿财趴在他的腿上,努力往他碗里嗅着,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阿桃把它的小尾巴拽过来,按在脚下,放了两个蒸山芋在它碗里,小声教训它道:“那是人家的,你不许吃。”

    傍晚时分,天已经尽黑,朔风来回,无止尽的吹下去。

    纪无忧放了碗,无处消食,只能在厨房这间逼仄的小屋里来回走动。

    竹帘被半卷了起来,扇灭了灶台上的油灯。

    阿桃站起身来,想去灶洞里捡未灭的柴枝点火,但是柴枝早已熄灭,无奈只能去寻火折子。那东西就放在厨房里,但为免点着墙角堆积起的干草,一般都放在远离灶洞的地方。

    那点微弱在火星在黑暗里,还没有阿财荧绿的眼睛亮。

    阿桃摸索着往前走去,阿财跑上前来,围着她的脚弯缠绕,她不小心一绊,打翻了灶台上的盐罐,盐罐骨碌碌的往前滚着,她慌忙扑上前去抢救,结果误判了距离,扑了个空。

    罐子哐当一下,掉在地上,在崎岖不平的泥地上,磕磕绊绊的往屋子的另一头滚去。她追寻着声音走了过去,准备弯腰捡起时,恰与同在一处也准备弯腰的纪无忧撞在了一起。

    纪无忧捂着额头痛哼了一声。

    阿桃捂着后脑勺,来不及痛呼出来,以为触碰到了他的伤处,顿时内疚难当,连忙抬手往身前摸去。黑暗里男人的胸膛像是一堵柔软的墙一样,她在墙上一通乱涂乱画,气得他大叫:“别摸了,快去点灯。”

    “哦。”阿桃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去。她总算是体会到盲人的感受了,可惜盲人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余感灵敏,总不致于像她这样毛毛躁躁,方向不分。

    “找到了吗?”纪无忧不耐烦地向前探去,以前也不是没在夜间执行过任务,仅靠听觉便能在轻微的脚步声中知晓敌人的方位,可这点本领在这种地方帮不上忙。

    他的手摸到了女人的头顶,被发髻上木钗的尖端刺到了手心,禁不住猛的一收手。这次轮到阿桃痛呼起来,她绾发的木钗被他的衣袖勾住,整个人被带着往后仰去。

    这下子才是真正撞在了他的伤处。纪无忧倒吸了一口冷气,屈下身来,阿桃披头散发地砸到他身上,两个人狼狈不堪地倒在一处。

    纪无忧等胸口那阵痛意缓缓消散了,才喘出一口气来,此时连气话也骂不出来,只得暂闷在心里,站起身来咬牙道:“你就在这里别动了,等我去点火。”

    在黑暗里呆得久了,屋子的轮毂在眼里显出了大致的阴影。在小小的灶台上找出一个火折子,也不算太难,离得近了那零星的一点火星像是夜里划过的流星一样,骤闪即逝。

    等屋子重新照亮起来,两个人都像初复光明一样,被那豆大的火光照眯了眼。

    纪无忧回过头来,见那女人还照他嘱咐的那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好半天才像突然回过神一般站起身来,开始捡拾盐罐,找寻木钗。

    木钗本就是黑色的,在黑色的地面上看不出存在的痕迹,她一寸一寸摸索过去,像是在海面上掏起一根针。

    纪无忧揉了揉胸口道:“别找了,打点水来洗漱吧。”

    阿桃不甘心,兀自坚持了一会儿,在泄气前终于找到了那已经断成两截的木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