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抬眼看金匡:“当年你父亲封侯,回来给我置办了产业……当年我的嫁妆,因为战乱,丢了。他当时答应我,给我置办一份。后来发迹了,倒是还记得跟我说过的话。那时我不要,他非得给……就这么着,我手里还有些产业……”说着,就看金济,“你没意见吧?”

    金济皱眉:“母亲,儿子并没有赶弟弟走的心思。”

    老太太摆手:“你什么心思,我心里清楚。这番作态,不过是要把你的为难叫我知道,收留了他们,便是把这些年,侯府对你的照佛,一并给还清楚。”她呵呵便笑,“如果侯府的恩情你能还清楚,那我这老太太对你的恩惠,你又怎么还呢?我来猜猜你的心思……你是知道县衙那边受到上面某些人的压力,要叫文定山北迁……族人不答应,没人愿意。而家里呢,除了你,一家子老老少少,都没有人愿意。那么你呢?你会怎么办?你会做个了不起的决定……为了当日的恩情,为了我这个老太太,力排众议,将人留下的。所以,你会留下他们,叫他们承你的情,叫他们顺着你过日子……叫他们在你的面前再不敢提恩情二字……所以,你于内会弹压妻子儿女,于外会弹压族人兄弟,再之后,会花银子疏通关系,叫文定山如之前一般过太平日子。翻云覆雨的都是你……你是我养大的,你有几根肠子我清楚的很!”

    说着,她就起身,叫金一钱,“收拾东西,立马就走。”然后呵斥金匡,“不走还留在这里吃饭吗?”

    啊?

    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人留,这说走就走。

    老太太就道:“给你们的东西,都带上,那都是我花私房钱置办的。还有……去请了列祖列宗的牌位,咱们一起走。”

    金济‘噗通’一声跪下,咚咚咚就磕头:“母亲,儿子若是有这般心思,就叫儿子粉身碎骨,不得好死,死后也不得超生……”

    四爷过去一把将金济扶起来,“伯父休要如此……本也是打算借住祖母的陪嫁庄子的。今儿我还专门去看了,庄子的后山,便是金家的陵地。不管怎么说,家里的爵位没了,对不起祖父他老人家。父亲之前就说,要在祖父坟前守三年以赎其罪……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也不能看着父亲一个人住在山上……必是要跟着去的。只等着三年守完,便回来再也是。祖母不过是气大伯不爱惜身体……”

    老太太借着这个话就冷哼,“我原也不是生他的母亲,那身体发肤原也不是我给的……”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损,孝之始也。

    你当着母亲的面自己给了自己一刀,这能怪老太太发火吗?不能!因为你这是不把老太太当亲娘。

    金济又认错,金匡忙叫人给包扎伤口。

    林雨桐就扶了老太太回来坐:“……要走,也不急。明儿走或是后儿走,都是使得的。您要跟着去,怕也是惦记祖父……那要不,咱明儿走。就像是我们家爷说的,住三年,再回来便是了。”

    便是有嫌隙,现在也不是翻脸的时候。

    何况,真的有翻脸的必要吗?

    金济本就是过继来的,他本来的亲兄弟就不少,如今还都活着呢。下面的子侄姻亲,遍布半拉子文定山。这过继来的,跟亲生父母那边断不干净,饶是老太太心里再如何,也会有不舒服。

    只怕,老太太跟金济也藏着心眼呢。

    这两人,不像是母子一般母慈子孝,倒像是相互抱团,相互利用的关系。

    老太太‘嗯’了一声,由林雨桐扶着回了内室。一进屋,老太太脸上哪里有什么怒容,她平静的坐在椅子上,“你去吧,都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就走。”

    林雨桐也没问,应了一声就出来了。

    四爷跟着金匡还跟金济在大厅里说话,之前的不好,像是从没发生过一样。林雨桐出来看了四爷一眼,就低声跟徐氏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娘儿几个一起往出退。

    出去的时候,大房这七狼八虎一排的儿子倒是知礼,齐齐躬身,送徐氏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