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神女圣早成丝,今年丝税抽征早。

    ——早征非是官人恶,去岁官家事戎索。

    ——征人战苦束刀疮,主将勋高换罗幕。

    ——缫丝织帛犹努力,变缉撩机苦难织。

    ——东家头白双女儿,为解挑纹嫁不得。

    ——檐前袅袅游丝上,上有蜘蛛巧来往。

    ——羡他虫豸解缘天,能向虚空织罗网。

    念完,又用浅显直白的话,逐字逐句解析给她听。

    “此诗非我所作,但是缣娘。”姜佛桑诚恳望着陈缣娘的双眼,“我想让你知道,你心中的苦我能理解。”

    丝税高昂,还要常常面对当地官署的横征暴敛。蚕农织娘,可叹年年岁岁机杼忙,到头来全是为旁人做嫁衣裳。

    君不见,天下织家何其多,真正穿罗着绮者能有几个?

    最华美的锦绣明明出自她们之手,为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皇室贵胄享用?

    别说缣娘,姜佛桑也一度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

    陈缣娘本不信姜佛桑能懂得其中苦辛,在听了这首织妇词后,一时间竟是百味杂陈。

    陈家其实已经算是殷富之家,不必像寻常织户那样为丝税繁忙。却因怀璧之罪,反而要面临更高一等的压榨,苦处向谁去说,公道向谁去讨?

    天家是不会有错的,贵人是不会有错的。

    那就还是锦的错吧。

    锦是一切的源头。

    “锦本无错。”姜佛桑打断她的思绪,“人之祸,与它们无关,何必以错加之?”

    那一桩桩不幸,分明始于政令、始于人欲。

    “寻常百姓穿不起锦,罪过也不在锦本身。如你所说,人人罢织,让天下再也无锦,情况莫非就能改善?你想过没有,那些蚕农、那些纺妇、那些织娘,他们又将以何为生?”

    陈缣娘默然良久,道:“你说得堂皇,到头来,不也是为了私欲。”

    姜佛桑坦荡承认,就像她方才承认自己是为了谋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