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下起了暴雨,生产队由此歇工几天。

    接连吃了几顿红薯,何田田当真生理反胃了。她四处看了看这狭窄的土胚房,只见湿漉漉的地上搁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盆桶,接住屋顶断续漏下来的雨水。她再望向自己身上,打着补丁的蓝布衣,露出脚趾并且鞋跟中间断裂的破鞋子。

    衣食住行,没有一项达标。

    何田田撑着下巴发呆。

    何芸芸提起水壶倒水,却发现水壶是空的,脸色大怒,砰地摔下水壶骂道:“何田田,壶里怎么没水?你死了吗,不知道烧水?”

    何田田没有理会,摸了摸空扁的肚子,思考如何克服眼前的困境。

    何芸芸抓起一把掉毛的扫帚,朝何田田挥来,“你聋了还是哑了?”

    思绪被迫中断,何田田避过挥来的扫帚,瞥了何芸芸一眼,起身朝厨房去。不一会儿,何田田端着一杯凉茶过来,递到何芸芸面前,声音听上去很轻柔,“不是有凉茶么?”

    “这还差不多,”何芸芸伸出食指去戳何田田的脑门。

    何田田再次不经意地躲过,把凉茶递到她手边,服务态度好得很,“渴了吧?喝点凉茶解解。”

    何芸芸冷哼一声接过,她确实渴了,灌一大口下喉,又喷泉似的把来不及吞下的全吐出来。

    何田田早猜到她会吐,已经闪到一边,盯着何芸芸的变脸,笑意吟吟地倚在墙上观看。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洗脚水,保胎的。”

    六个字,前者杀人,后者诛心。

    “你——你——”何芸芸颤抖得说不出话,脸色扭曲变形,猛地将手里捏紧的茶碗砸向何田田。

    茶碗直直朝何田田飞来,何田田神色不变,伸出左手稳稳接住,慢悠悠地说:“一会儿爸妈回来,看到打碎的碗,你又要赖我了。”

    何芸芸愣住,她怎么可能接得住那只碗?明明她使用了全身的力扔她。

    何田田转了转接住的茶碗,倏地摔在地上,茶碗瞬间化为碎片。

    何芸芸吓得跳起来,脸都白了,瞪大眼盯着一脸寻常的何田田,好一会儿才强自镇定。

    没过多久,继母赵玉琴进屋,父亲何富贵也抱着两岁的儿子皮蛋进来。

    何芸芸拽住赵玉琴的胳膊,指着地上的碎瓷片,忙不迭地告状:“妈,何田田疯了,她当着我的面摔破茶碗!”

    何田田摇头:“不是我摔的,芸芸说我没烧水,用碗砸我,却砸到了地上,碗才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