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残破的脸,一对与常人格格不入的耳朵,还有一双邪性诡异的眼睛。

    这具丑陋的身体,是他如今拥有的全部。

    刚刚还上翘的尾巴兀地下垂到地面,封越神色暗淡地别开视线。

    他究竟在奢求些什么呢?

    有人能不嫌弃这样的自己,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他没有资格期待得到更多。

    牙刷清清爽爽在口中走了一遭,封越嘴里便到处都是白色泡泡。江月年终于松开两只手,把水杯递给他:“最后把泡泡吐掉,再用清水把牙齿清理干净就好啦。”

    封越乖巧接下,不太熟练地洗去嘴里残余的牙膏。等最后一口水被吐出口腔,转身再去看她时,毫无防备地被一块布料捂住嘴巴——

    江月年拿了干净的毛巾,抬手擦去少年唇角残留的泡沫。她的动作很轻,末了笑眯眯地与他对视:“学会了吗?刷牙大致就是这样的流程。”

    她正在看着他的眼睛。

    他们之间隔得那样近,只需一眼就能将他脸上丑陋的伤疤一览无余。封越能感到她游移的视线,一点点经过那双怪物般的瞳孔、额头的刀疤、眉骨上的划痕与太阳穴到耳畔的抓痕。

    脸颊像在被烈焰灼烧。

    她半晌没说话,一定被吓得不轻。

    他狼狈地后退一步,匆忙埋下脑袋。干涩的喉咙喑哑许久,最终发出低不可闻的喃喃,带着若有似无的恳求:“……别看那里。”

    察觉到对方周身骤然下降的气压,江月年皱起眉头。

    她能感受到,封越正在伤心。

    因为她注视了太久他的眼睛吗?它们明明那么漂亮,在她过去的十几年人生中,从没见过这样美丽又澄澈的瞳孔,可封越似乎并不喜欢它们。

    甚至于,发自内心地感到厌恶与排斥。

    想来也是,他一切不幸的源头都来源于这些与寻常人截然不同的特征,更何况在竞技场里,一定也曾因为这份独特的样貌遭受了无数异样的眼神。

    在他从小到大的所有认知里,都在不断地深化着同一个理念:他是怪物,所有与众不同的特性都罪恶至极,不会被世俗接受。

    却从不知道,那是多么珍稀且震撼人心的美丽。

    她沉默好一会儿,忽然说:“我给你看一样宝贝吧。”

    “不过在我把它拿过来之前,你必须先闭上眼睛。”江月年说得神秘兮兮,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意味,“千万不可以中途偷看哦。”

    其实她不用特意强调最后那句话,封越便会毫无怨言地乖乖听从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