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相公十天有八天都是躺在床上养病吃药,平时连窗外的冷风都不能轻易吹,自是不能随意见不熟悉的外人。

    那会儿村里的人还没习惯京娘这初来乍到的两口子,便少有人会特意拜访,平时他们见到最多的也是忙里忙外的京娘,对她家里的那口子自是了解甚少。

    不想后面这病相公竟然很快一病不起,死都死的十分仓促,埋尸下葬一气呵成,好多人连他的真容都未有见到便彻底没了影子。

    众人本就对这从未见过面的病相公怀着十足的好奇心,如今听王婆提起她还凑巧见过一次真容,更感百爪挠心,纷纷急躁催着王婆描述。

    王婆得意的挑了挑眉,在众人熊熊好奇的目光里,坍塌弯折的腰板都不自觉的挺起来了。

    “人家不愧是饱读诗书的富贵少爷,谈话礼仪样样出挑,就算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斜目看你一眼都觉威仪铺面,不敢轻视呐!”

    长留村村尾,街边槐树下,几个年岁不轻的老婆子凑成一堆说悄悄话,其中还夹杂了一个高挑秀美的年轻男子竖着耳朵专心致志的听着八卦。

    也不知她们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偷摸说了些什么,只听一溜声装满惊诧的倒吸气。

    王婶斜目瞅了旁边脸色不算好的裴寂一眼,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两声后,声音又更压低了点。

    “这小少爷实在是长的好,高鼻梁,桃花眼,皮肤还白,每次一笑起来跟个桃花成精似的,待人也彬彬有礼,虽谈不上绝世之姿,那姿色,那才情若是放在普通人家,个个要争着打破头当他的媳妇嘞!”

    “这么说来,京娘的艳福着实不小啊!”李三婶子脱口感慨,“两任丈夫一个赛一个的好看,这全村的桃花运怕全是撞进了京娘的怀里了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裴寂。

    瞬间受到重重灼目紧盯的裴寂,好似一只弱小的小白兔被数只眼瞳发光的野狼团团环伺,脸腾的一下就烧了大半边天,说不清是赫然还是紧张所致。

    “我,我吃饱了,丑……京娘应该快回来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他慌忙站起身把怀里没吃完的食物一股脑的推回给她们,随即一鼓作气冲身跑出了危险的包围圈。

    随着裴寂的落荒而逃,是身后阵阵的笑声弥漫。

    日落西山,斜阳散落,村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飘起了缕缕炊烟,被西来的风一下吹散在空气里。

    刚从村尾走过来的裴寂怀里抱满了金橙橙的橘子,他一边心满意足抱着满怀的橘子,一边愉快哼起了破碎不成调子的小曲。

    远远地,他就看到院门被从外往内的打开了半扇,静静迎候着还未归家的人。

    见院门半开,裴寂便知是帮完忙的京娘回来了,心里顿时一喜,脚下的步伐不自主的加快往家里走。

    不知何时起,他心里竟是不知不觉的把这座破旧简陋的屋子当成了家。

    一个供两人居住的平静的,安稳的小家。

    他抱着橘子疾步冲冲的跑进院里,迫不及待想向京娘炫耀自己的战利品,经过粗矮的门槛一时没太注意,脚便被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