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毅既生气又为眼下的处境感到力有未逮,他心里甚至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想要改变,咋就那么难呢?既然改变不了,即使事情变得一团糟,又与我何干?苏家为此付出代价,关我毛事?难不成我的处境会因此变得更坏?怎么可能?

    当然了,他也知道这是气话,冷静下来想一想,要说跟他没有关系,也是不可能的。

    他是想要报复,但他不能报复整个苏家,当初苏衍之抛妻弃子回京城,也不是苏家老爷子拿枪逼着他回去的。说起来,是苏衍之自己不道德,他要报复,也只能报复苏衍之这个无良的父亲。

    他现在想明白了,之前的错误是将苏家全体树为敌人,打击面太广了,现在想想是多么的荒唐可笑。虽说他的作为令老爷子寒心,一气之下将他抛弃,但他不能不承认,以他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性子,还能被张海潮带到溢扬来,担任张海潮的专职秘书,说到底还是沾了苏家的光。

    现在他明白了,只要苏家这棵大树不倒,他康毅就可以从头再来。换句话说,苏家的利益要维护到底,他才能有出头的机会。

    即便他的行为一时半刻不被苏家人理解,为了个人前程,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如果省里认定张海潮是在工作期间突发疾病去世,作为张海潮的秘书,至少会得到妥善安排;如果真的认定张海潮是因为收受大笔贿赂难掩激动地心情导致病发身亡,他康毅作为一个**干部的秘书,绝对会被当成臭狗屎丢到一边的。

    无奈的挂上电话,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康毅心急如焚,这时候,也只能指望着赵金辉那边有所收获了。

    枯坐在房间里没有事做,康毅干脆又下了楼,桃园西侧有片水杉林,从水杉林穿进去,是个小山包,站在山包上,能把九号楼内部的情形尽收眼底。

    九号楼所有的房间窗户全部敞开着,房间里偶尔有人影闪过,站在窗户前的人,脸上的表情纤毫毕现。

    市局的一排干警依然守在楼道口,参加抢救的医生已经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巧芝和小陈不知道去哪里了,陶建斌和廖杰还在张海潮的起居室里,彼此间也没有交流,似乎在静观事态发展。

    罗倩也不在了,市委书记王万忠在起居室旁边的书房里踱着步子,神情显得焦躁不安,转了两圈,他离开了书房,推门走进起居室。

    陶建斌见王万忠进来了,从沙发上站起来迎接,他看向王万忠的眼神,有那么一丝不确定的忧虑……

    这细微的神情,倒让康毅明白了,在张海潮死因定性上,王万忠和陶建斌并没有达成共识。

    其实想想也很正常,陶建斌是崔立文的人,崔立文跟王万忠不合拍,陶建斌在王万忠跟前没有面子是肯定的。

    地方上,党政一把手之间关系融洽的少之又少。

    想到这里,康毅奇怪了,张海潮死亡后,其他市委常委不露面也就算了,大家跟张海潮没多少交情,怎么市长崔立文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呢?

    康毅正疑惑间,就听见王万忠大声质问陶建斌:“怎么崔市长还没过来?”

    陶建斌回答的声音很小,康毅听不到,但可以清晰地看见王万忠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指着陶建斌的鼻子发号施令:“马上去给崔市长打电话,告诉他省纪委副书记杨雪峰同志就要到溢扬了,你告诉崔市长,天大的事情也暂时放到一边,马上赶到桃园来。”

    王万忠坚持让崔立文出面,康毅能理解:你崔立文想在张海潮的死因上做文章,我王万忠可以配合你,但是你不能让我一个人面对省领导的责问吧?这样做是不是显得有点不厚道了?再说了,这事情成功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失败的话,政治风险谁来承担?

    很明显,崔立文这个老滑头这时候当缩头乌龟,就是不想承担政治风险。

    康毅禁不住想:王万忠真的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陶建斌、廖杰这些人都是被崔立文暗中操控着吗?

    如果被王万忠知道了,其实他一直被崔立文牵着鼻子走,又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