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坟地里忽而闪过蓝色火光,火光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待火光退却,她的流云纹翘头布帛鞋便踩在了湿软的土地上。

    她穿着件锈红色曲裾三重衣,衣上绣着流云纹与忍冬纹,衣服大约是百年前流行的款式。腰间系着一枚白玉坠,雕刻为精细的六角宫灯形状,莹莹发出蓝色的光芒。

    那小小的玉坠若显现原形,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王灯。

    女子脸色苍白,并无生气,有着细长的柳叶眉凤目,眼角有一粒小痣。所谓冰肌玉骨明艳动人,不外如是。即便是在一派死气沉沉里,也透出死寂的美丽。

    贺思慕很好地继承了她父母的美貌,她的真身亦可为实体。只可惜这副身体便是显露在人前,一看也就知道是个死人。

    她转着腰间的玉坠,抬起漆黑的眼眸,懒懒一笑道:“滚出来。”

    那个绿衣的妇人便随着一股青烟出现在她面前,重重地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王……王上饶命……”

    “名字?”

    “邵……邵音音……”

    贺思慕伸手举在半空,腰间的玉坠光芒闪烁间,便有一本书页卷边的厚重古书落在她手里。

    她漫不经心地打开古书,一边翻页一边说:“邵音音,庚子年三月初七死在岱州木里镇的邵音音。”

    “是的……奴家……”

    贺思慕不等她说完,便唤道:“关淮。”

    她说这两个字时语调与平时不同,仿佛声音之中蕴含了不可见的力量,如同拉满释放的弓弦激荡起空气。

    话音刚落,便又有一阵青烟吹起,一个老者从青烟中落下。

    只见这老者满面皱纹,身材佝偻,须发皆白,且长可及地,以人间样貌来看至少百岁。他被叫来前似乎正在梳发,头发束了一半另一半乱乱的垂在地上,不仅滑稽还挡了视线。

    “王上!关淮在此!”他慌慌张张地弯腰行礼,声音过于高亢而走音,活像个破锣。

    “鬽鬼殿主,我长得可像是这棵树?”

    贺思慕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关淮一撩头发,才发现自己拜的正是一棵黑黢黢的槐树,那槐树张牙舞爪地仿佛也在嘲笑他。关淮连忙转过身来,还险些被自己的头发绊了一跤。

    “王上,恕老臣老眼昏花……”

    “鬽鬼殿主头发已经长到误事的地步,不如剪了去吧?”

    关淮立刻抱住自己的头发,口中止不住道:“使不得使不得,王上也知道,咱恶鬼这头发剪掉可不会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