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帮我们多少次了!你爸后来,好几次把他弄进机关单位。结果呢,有一次算一次,都没干多久就遇到了事,最长的一次,也就干了一年。每次遇到事情,老周都是主动担责。不是替你爸挡了灾,就是替你爸清除了障碍顺势送你爸往上爬了一段。老周自嘲说,他就没有在机关单位里做事的命,认了。你爸不肯认,后来也只能认了,老周最后一次担的事大,进了局子,后来也不容易弄进去了,就算弄进去了,因为那次的事情,将来也很难有什么前途。后来在外面给老周找了份闲差,但他干的也不太开心,过了半年,之前的风波过去了。你爸就找老周商量,让他别出去找工作了,就在单位里当司机,你爸也需要司机,结果这司机当上了,就这么多年……”

    “你们也没忘记他呀,我记得以前听你跟爸在房间里说什么让周叔投资了三万块钱,其实你根本不缺,就是为了送他股份,让他生活无忧,其实就是报答他吧?”

    “这是应该的,都谈不上是报答。本来老周就是重情义才被我们耽搁了,凭他的本事,大了不说,做点买卖也比当司机挣的多。至于他对你爸的帮助,都不是后来的这点钱能算报答的,那时候老周如果稍微自私点,哪一次都能把你爸卖了,换他自己得个靠山安稳立足!再说了,现在花钱能回到当初化解那些一次次的危机?没有那些危机的渡过,你爸和我能有今天?我们都不敢提什么金钱报答,那是辱没老周了,他不是冲着那些。这些年,家里不少钱都是他帮忙处理的,他没有从中间赚过一点好处。买这栋别墅的时候,本来还给老周也买了一栋,他不要,说用不上,说是他不住租出去、卖了都行,他也不要。就是前面哪栋,到现在还在出租,老周如果愿意要,随时就能过户给他。”

    肖霄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问:“为什么呀?他不在意钱,他的两个孩子将来肯定需要吧,他怎么不替家里想想?他不爱他的妻子和孩子吗?”

    “……”肖母显然觉得提这个不合适,正考虑该怎么说,肖霄突然道:“看你样子好像有什么隐情不方便说似得。要不然你问问他,我能不能知道吧,万一他愿意让我知道呢?”

    “老周肯定愿意让你知道,但我怕你嘴多。”肖母也就直接表明不愿意说的缘故了。

    “我保证——就算我以后还是讨厌他,讨厌你们在一起,也只当不知道他的私隐,绝不作为武器或者撒气的工具!如有违背,让我……马上被陈问今分手!笑什么呀——这么毒的誓呢!”肖霄不高兴的撇撇嘴,她是诚心诚意的立保证,她母亲却还觉得这是小孩子的戏言似得。

    “我还是问问他吧。”肖母想着,还是觉得不好就这么说了。

    肖霄可不想半途而废,就说:“我坦白。其实我托人调查周叔家里的事情了,虽然没查到详细,但已经知道他们夫妻俩都是o型血,两个孩子都是a型血。很显然,两个都不是周叔的孩子。可是我不知道背后有什么隐情。”

    “我说你怎么突然打听起这些事情!”肖母恍然,却也心定了,本来总有点不安心,恐怕肖霄是有什么不好的意图,现在她明白了,肖霄就是因为调查了点东西,态度才会有所松动,那么,也就应该顺势说清楚了。

    “我道歉,请你原谅可以吧?”肖霄自知这么做不好,但又知道,这件事情她母亲肯定会原谅,因为她们之间的结,很可能因此解开。

    “我说过了,老周这人的优点和缺点都是太重情义了。老周没生育,他的妻子是他另一个好朋友的遗孀,老周的朋友对老周曾经有恩,人突然遭遇意外没了,当时外头还欠债,天天被人逼上门,都是老周去挡,最后老周承诺背下债务,讨债的才消停。这女的呢当时怀着老二了。突然没了依靠,生活没有着落,也是害怕,又觉得老周可靠能托付,就借故喝酒把老周灌醉,然后谎称怀着的小的是老周的。老周没生育,他自己知道,说穿了之后,那女的就哭着求他原谅,又求他结婚,说他也需要伴,她和孩子也需要老周。”

    “这怎么能答应?”肖霄觉得那女的过份了,而且这种性质的婚配,分明不对!

    “说了,老周优点和缺点都是太重情义。重情义过了火的人,就会把承诺、情份看的比自己的一切事情都更重要,还会把自我牺牲看的理所当然。老周本来也没准备结婚害人,那女人有孩子,又需要依靠,老周觉得欠那女人死去丈夫的人情,替他养老婆孩子很应该。老周自己也没什么嗜好,钱也用不完,所以他就答应了,还很替那女人着想的立了个约定:他们是搭伙夫妻,主要是为了孩子成长,就算两个人不合适,也要尽量等两个孩子毕业工作了再拆伙。这期间如果有喜欢的人了,另一方只祝福不干涉。本意是想着那女人如果后来遇到喜欢的人,需要组建家庭的话离婚分开也没心理负担,结果那女人这些年也没找到愿意替她养两个孩子的男人。”

    肖霄恍然大悟,终于知道司机周叔跟他妻子所谓说好的事情指的什么,说好的事情就跟她母亲一点关系都没有,从开始就是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需要依靠,利用死去丈夫对老周的恩情,使了手段求了老周当了大好人。这大好人还替那女人从开始就想的周到,只是没想到,最后用上这约定里条款的,却不是那女人。

    “既然是这样,周叔直接跟她离婚就行了呀!”肖霄觉得那样,她这就没有问题了。

    “你让老周出尔反尔,倒不如让他跳海还容易些。两个孩子虽然不是他的,但被喊了这么多年的爹,孩子可没他们母亲那么多的心思,都以为老周是他们亲爹,就老周的性子,能对他们没感情吗?之所以老周对他们克制着,不敢真当亲生的投入感情,就是有顾虑,担心那女人随时找到人就走了,到时候投入的感情越多,他越承受不住。再说那女人吧,这些年虽然在外头有过几次暧昧不清的关系,但也没过界,知道人家嫌弃孩子,就没聊下去了,家里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大概心里有愧,除非实在做不了的活,否则都不会麻烦老周。事情是老周当初自己揽上身的,他对那女人和孩子都没怨恨,他也肯定不会言而无信,除非那女人自己要分开,但那女人就老周一个指望,也不会愿意告诉两个孩子真相。所以这离婚,就没可能。”

    “可以找那女人做工作呀!妈你平时不这样,怎么这件事情上一点都不想解决问题似得呢?”肖霄觉得这很反常。

    “一半是出于对老周的尊重,我违背他意愿去做什么,就算事情成了,也是让老周以后活在负罪感里;另一半是因为你——”肖母说着,目光有些冷的注视着肖霄,说:“我不会再结婚,除了你爸,任何人都可能分走未来属于你的东西。”

    “做个公证不就行了吗?”

    “做公证伤感情。”肖母答罢,想了想,有补了句:“其实也没用,咱俩如果人都不在了呢?别瞪这么大的眼睛看着我,好像我是坏人似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周叔这样的人你都不信?”肖霄觉得太震惊了。

    “别胡说!我很信任他,他如果需要什么,不管是我还是你爸,想都不会想就会双手递上去请他收下。但我信的是他这个人,我不敢相信的是人性。没结婚,老周就不存在诱因,结了婚,时间长了烦腻了,没新鲜感了时,那么大的诱因摆眼前,谁也不能保证老周就不会变。所以这事,现在这样最好,老周不可能离婚,我根本也不可能再结婚。但我是喜欢老周,也对他放心的,他不烦腻我,后半辈子就愿意一直跟他在一起。”肖母见肖霄的神色,知道她到底还是孩子,心里那种是非分明还是用来衡量人和事物的重要标准,甚至可能是极重要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