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二月,细密的绒菊从大雪消撤而去的太原城内悄然发生,到城内的住民发觉这种有

    生的植被已牢牢地编缀进新绿的茵毯,幼嫩的菊柄下已攀长出劲秀的枝。

    一架障纱飞地、两匹雪白骏马拉乘的宝车从路边穿过。太原西城内的某一条大路上,有

    富商联同势强的米庄缎铺给从旁镇涌入的民众放粮。按大唐律例,义仓、太仓自有上官辖制,即便连年战乱,民间盗铸通宝之风盛行,斗米极贵,且难以相易,浮价不定,等闲权富也不敢于贸然开私粮济民,以博取美名。

    但今日从这一架宝马香车停临在街旁开始,似乎就鼓动了富商的家仆从宝车如雾的白色障尾后严整地走出,不多时已在空闲的木棚

    前施粥给米。太原毕竟乃大唐重镇,鱼贯而入的灾民为此矜持,一时并不上前,等到终于难以忍耐粮米的诱惑、也见四周并无人阻止时,终于列队上前,一哄而上的,是不再相让的手掌。这样一架宝车,也不知主人是谁,牵领的竟是两匹战马薛雪游将来给他送花土的老人家送回家里,就在街上遇到昂然平首的几匹高骏——他不知道宝车的主人是谁,但认得牵

    车的两匹马俱是战马,应被称为“绝尘”,在阴山草原才有驯获。雪游在街旁站定,扶起了队列中一个小女孩儿的手臂,怕她摔伤,又见她无人可依,于是问:

    “摔疼了么?”

    他问得温声,有了先前的教训,鞘如银练的一柄长剑就捆在背后,在日光下翻挟得愈发如银珠相攒,辉然有光。小女孩儿看他一眼,飞快地低下葡萄似的乌亮眼珠,再抬起时,已然扑簌地噙满莹的泪。

    “怎么了?”

    薛雪游讶然地半蹲下身体,以为她是摔疼了,这时宝车旁却走下一个衣衫矜严、身穿轻便貂裘的美丽女子,她周身气度华贵,令人不可逼视,似乎向宝车内的主人取得了什么许可,才径直向薛雪游和小女孩儿的位置走来。“也不是摔了,在这儿总是难免的。少侠一时要疼惜,以后的灾病就都管得住么?”女人貌若中年,其实衣衫是低调的青,但容貌却艳丽华贵,比之雪游在纯阳宫见过来进香的贵女还要更胜一筹。是宝车主人的侍从么?他辨认不清楚,但在女人的出言下一怔,不解她的用意,但下意识地松开握住小女孩儿胳膊的手。小女孩儿极快地瞥了女人一眼,在触及她轻轻转来的目光时立刻噤声,只有一点低头羞涩了似的、不敢面见生人的沉默。

    “孩子是火中之火,假如火种也不得怜惜,那么我这样愚钝的薪柴,连您的用意也不能听明白三分,就更没有立足的余地。”

    雪游歉意地笑了笑,向女人拱手。貂裘的女人略略唔声,艳丽的脸上浮现的笑意,却令

    雪游有些恍然、捕捉不住的熟悉。

    “你这样想,倒很谦逊。我家主人开私仓济民,少侠又怎样认为呢?”

    “是幸事。假如我是颠沛流离之人中的一个,所期盼的也就是站在这样的日光下,春寒的时候还有一顿饭吃。”

    “但你不是。这样说来,以己摩人地设想,会否有些高高在上了?”

    女人徐徐说声,小女孩儿掀开眼睫凝看她的倒影,又安静地如同只是看脚下的水洼。雪游再迟钝,也从中体味出一些咄咄逼人似的探究,但也只说:

    “假如是如此...那么我冒犯了他们。您的主人做到了我力所不能及的事,在下只有敬服罢了。”

    “那么能由我代我的主人和少侠说说话么?”

    女人的笑意舒缓到脓艳的眼尾,睫绒细密如垂花之茸,天然无匠气地美,看上去实在要比她言语之间要更年轻夺目。雪游点一点头,随女人到一旁的茶摊坐下,那个小女孩儿则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似乎是去排队了。女人抬眼瞥了一下某处屋檐的方向,一时未语。

    “某...不知哪里有可以和您的主人对谈的资格,"

    雪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宝车。女人依然是娴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