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南疆地域多深重露水,尤以夜间时晚风更凉。穹中万抹重云虚遮明月,暮露冷似溜,薛雪游独坐在挞母寨群的木楼里,倚靠着床头看窗外高悬的明月。子时末尾,他本该沉沉入睡了,却在近几个夜晚频繁里在深夜醒来,发觉自己这些天都睡得很浅,而且唐献并不在身边——实际上从挞母寨群的庆典结束后那一晚开始、近三四天来,唐献都很少回到这里,更不必说其他更多的接触。是因为他不在而渐渐不大习惯,所以睡不着么?还是其他原因呢?雪游手掌轻轻地按在床沿,感受被褥塌陷下去温柔的温度,只有一个人的体温。如果再多一个唐献,杀手微冷的肌肤反而要让床榻的温度更低一些。雪游扫睫掠过,从床上披衣起身,走到屋外看月。

    孤冷似新眉锋利的月,不论圆满与否,自神开天以来,便只如此冷眼照人。雪游仰脸看月,惘然地想为什么睡得不好:他并非对万事一窍不通,一年余时光走马,酸甜苦辣皆迎头烈泼而下。他见过的这许多人里,每一个与他有所交往的人,大多都有足够能怨他的道理。很多事也许并非他本意想要入局,最终却改变了乾坤定势,也改变了他自己的轨迹。

    就像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有不同时间应该划过的不同轨向,对么?仿佛每个人生来就是这世界的过客、其他人的过客,从前他没有那样多的不舍,可真正失去了曾经在掌心牵过、获得过、被珍惜过的温度,就再也无法舍得当下他所能获得的,就算会划破千疮百孔的手,碾碎伤痕瘢瘢的心。因此即便雪游并不知道唐献都在想什么,可唐献问他:你会记得我么?

    雪游便想,同样的话唐献也许不会再说第二次。假如世上最后一个记得这个问题的人都不记得他,会是什么样的。他会做这样的事么?会忘么?会在时间不断流逝的漫长里,忘了睢阳城中的尸海血河,忘了唐默,忘了明露,忘掉怀抱里曾经失去的人么。忘了一切现在拥有的,不真实的掌温?

    可那些温度,那些感情,不是属于他的。

    世间真正从一个人属于另一个人掌心里的体温,名字应该叫做爱,世人就是这样彼此传薪的。可是全无目的地爱他本人,不论他是一个低贱的卒子,或者高尚的剑客——这样爱着他的人死了,他所感受到其他的温度都那么近似爱,它们从欲望里生长出来,滚烫的温度甚至更胜于前者。但依旧不是爱,也不属于他,所以贪心地想要留住这些他仅有的东西,是不对的,也是不公平的。

    但是放下这些以后,他能去哪儿呢?一年之内他辗转到巴蜀苗疆,想做到的事都没能做到,不能做的事一件件破戒地做。雪游仰面看星,在这银色霄汉之下,他是什么呢?是秋风里结下的草籽,还是转变低徊的枯蓬?他尚知道,糜灭岂不痛,愿与根荄连,无数次想起华山,想那里有关切他的师门,曾几何时是他无数噩梦里辗转流泪,惊醒后想要回去的故乡——可他发现原来他现今只是一个弃子,被从大雪尸泥中捞出来的弃子。华山是宽容地庇护了他的地方,是师恩山门,却不是薛雪游的故乡。他的故乡毁在了数十年不见的大雪里,时至今日,他竟然开始畏惧华山全无尘埃的雪。

    他能逃到哪儿呢?

    薛雪游有些茫然地摒轻了呼吸,第一次因在偌大天地前认识自己的渺小,而不知所措。

    苗寨的夜晚寂静得像一朵不会盛开的花,香色都淡敛地收起来。清疏的月光下,他犹有一点清稚余色的少年脸庞地蒙上一层浅色的霜,端艳虚幻。流珠一样被拨动的月晖盖在他的头上,只有瑰深仰看的双眸亮得似晶。

    唐献从屋外走回,看到的便是薛雪游在屋外这样滞然地看月。杀手步伐很轻,霜冷的月光衬得他眉目清竦,五官如琢。唐献无声地走到雪游眼前,看着雪游被月映得温柔、看到他后却明显一怔地清冷下来的脸。

    雪游本能地想转身离开。那天他并不知道发生什么,才会缠着唐献不知羞耻地敞开了身体,甚至喊出了一个许久未启唇的名字。即便他曾经因不纯目的的爱而失意、放下,这份温度依旧在不知真假的岁月里令他倍感珍惜。唐献说得对,自己甚至分不清想被肏的人,这样卑劣而恬不知耻地渴求被填满的欢愉,面对唐献又能说什么呢?他不想自讨苦吃。唐献总能让他哑口无言,在他抛出每一个妄图能伤害、逼问唐献的问题后,唐献给出的答案或反问,反而往往让他无措地难以应答。在挞母寨群的庆典上,他就因此即便听到了唐献喊他的名字,依然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

    “不睡么?”

    唐献淡淡地张唇,眼睫在露夜投下一道翳深的痕。杀手的话声平淡,雪游却觉得也许他想说的,不是这句话。但他沉默地抿唇,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于是抽身想要回到屋子里,却被唐献有力的手掌拉住纤瘦的腕,捏量着玉一般从宽袖中垂裸的腕关,整具柔软纤细的身躯被歪攲地按到了寨居的木头栏杆上。

    “——你做什么,”

    雪游心尖一惊,被按到栏杆上并不疼,因此默了一瞬,这一句本该惊叫的疑问也软低得像呢喃。他被扯到栏杆上,苗寨的聚落很有讲究,把这样细长的栏杆叫做“美人靠”,大约是取自苗寨美人倚靠在这样纤细的栏杆上和爱人传唱山歌的旖旎情味。但这样的栏杆只能靠,不大能坐人,他好似悬空。因此雪游在惶悸间下意识地去扶唐献坚实的上臂。

    “既然不睡,就别睡了。”

    唐献的怀抱一向有些冰冷,更兼此时夜露微凉,他的声音也冷淡地低哑。雪游颤颤地在栏杆上被扯开松乱的衣襟,一边衣衫剥落到左臂上,乳肉袒露地洁白莹亮,下裤也被扯落在膝弯。扼住他的男人温凉的体温在胸乳前贴敷上来,唐献强硬地抵开雪游的双膝,修长的指节触到光裸牝户下闭合的穴瓣,从温热柔软的两瓣阴唇分开、戳进被小阴唇拢合在穴肉里微鼓的蒂珠,毫不留情地捏住了这在他掌心轻跳的小珠。

    “别,唐献…啊——”

    雪游腿根一抽,唐献的手指何止掐住了那颗鼓得发硬的淫贱蒂珠,还在这一口熟悉于肉具挞伐的蚌穴中接二连三地伸进了手指,抵着两道紧窒春滥的肉壁刺了进去,时而翻搅、时而抠在穴肉内敏感收缩的褶襞上,三根手指或并拢、或合叠成一束地抽插着。雪游唇颤睫簌,荔色的面颊上立时被玩出了浅粉的春色,

    “放开…放开…我、”

    他声息素来洁淡清澈,少迸锋芒,沾染欲色以后低轻得如同求饶一般。此刻修长小腿都勉强地勾在栏杆上,分敞着腿心被手指抽插带出润亮的汁水,细瘦的颈子轻歪地无力摆下纤白的一截,不察有些讨好地轻轻擦过唐献宽健的肩背:

    “别…我不要——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