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8年八月,太行山霸刀山庄。

    李忱与薛雪游从扬州离开时,先从水路走过一段,行路五日余换乘快马,一路加鞭疾驱,几乎便是军中编制特殊的奇袭队一般的行军速度,李忱本以为,这寻常一声不吭、但床榻上放浪顺从无比的纯阳道长心存藏匿很深的娇气,眼下动身速度极快,雪游也没有表露出半分不豫,反而途中问他要不要再快些。李忱也因此对他坦诚几分,此时已进入太行山地界,二人换乘马车。青色厚覆的轿帘内,李忱还穿着一身天策制式的银光软甲,慵散地倚在雪游颈边微啜,手指微动,便将雪游原本拉扣严整的纯白衣襟扯开,褪到左肩头上,裸露出一枚光滑媲冷玉的圆肩,雪白肌肤上还有他昨夜折腾出的红痕未消。

    雪游面色冷淡平凝,抬手去推李忱胡乱作为的脑袋,声音低低的:

    “别乱动,外面还有车夫。你到霸刀为什么反而不快马赶路?这一路上你少有喊马车的时候,别是想说在马上不方便你做这种事、强忍不得了吧。我眼下没这心思。”

    雪游语气平静,也没有什么讥讽的心思。他鲜少有与人为难的心思,最多是在李忱要得太频繁时无可奈何地言语相驳,示意他有些精力过甚了。李忱不大在意,俊眉一挑,手指暧昧地抚摸雪游肩上被自己咬出红痕的皮肉,轻笑:

    “是也不错,你急着赶路去见朋友,我到霸刀山庄后也是领着上面的意思去办事的。恐怕到了山庄以后,就要各奔前程了,这时不多和雪游亲近,来日吃不到了,麻烦。”

    李忱微微起身,就要去将雪游抱到他膝上,探进雪游的下裳,想解他的亵裤。雪游冷冷地捏住李忱的手指,长睫低扫,

    “要是你还是昨天那副态度,有一百句话来噎我,我确实没什么话说。但现下要到山庄,我是为见朋友而来,你总不能让我连路也走不得。”

    李忱闲闲凝笑,依旧把雪游抱在膝上,雪游稍微挣扎了下,发觉无用,便别过脸不再看他。李忱在雪游温凉的脸颊贴了贴,便放开了他。只因提到昨天,他心情大好:一路上能歇脚的地方,他总是要在这道长身上折腾来回的,雪游一旦忍无可忍地要他节制,李忱便轻描淡写地堵回去:难道只许薛小道长主动觅人求解脱,说了两两互相解决,自己爽过了,便不许别人主动么?我精力旺盛些不过是因为从军多年,身体素质过硬,此乃人之常情啊。雪游绷面如玉山危雪,被气得背过身去,最终又无可奈何地寻不到话来回敬,便沉默着承受下来。

    脾气也是真够好的,也没他表现得那么在乎教条,交欢是乐事,何乐而不为呢?李忱暗暗想。男人抬指捏了捏阖眼小憩的少年的面颊,柔润触手,冷玉也生温。

    ……

    “远心,算我唐突直言,你打算何时回藏剑呢?但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会尽我所能为地帮你。”

    在霸刀山庄见到跟随长辈而来的叶远心以后,薛雪游一颗心终于落地,在心中隐没地叹息。这一年他见过许多生离死别,总是离别易,重逢难。而重逢以后,人总不如故,不见也罢。但叶远心是他所钦佩的君子,总是另眼相待的,因此语气也和柔了些:

    “我不知道霸刀与藏剑之间现今究竟如何,也不想多问,但想着总有江湖道义在,你在这里居客也会得到优待。只是…我知道你始终是要回杭州的。”

    叶远心形容不见憔悴,依旧是俊秀令人如沐春风的君子样貌,年初时忙着商会和接待客户的事,是因他先前伤了手,暂时没法在剑庐待着,便自请别的事做,一头扎进了商贸事务中。不想无形中也救了他,当日藏剑遇袭,剑庐整个毁了,他不在其中,侥幸脱身。只是如今手也全好了,回头一望,剑庐与藏剑却全然毁了,心中不无苦涩。不论心中如何,他都未失君子之风:

    “嗯,我也知道,你担心叶柳两家不对付,所以很担心我。不过这一趟确实是带着任务来,我不能告诉给你,请你放心以外,还请雪游放心,远心是不会有什么差池的,这一点只承诺给你听。”

    叶远心笑时温柔,雪游心有他虑,想着不愿撞见柳暮帆,因此未察觉到叶远心这话是否有些亲昵的过分了。他轻笑点睫,

    “我自然信你。”

    “——我说去哪了,原来来这。别忙着和小薛道长叙旧了,叔伯们都在刀谷等我们。”

    一道低磁微谑的嗓音传来,雪游身体骤然一僵,怕什么来什么,还是撞见了柳暮帆。他垂眼不愿接这个话头,转身想离开,却被柳暮帆含笑且快逡的目光钉在原地,柳暮帆抬了抬下巴,

    “好久不见…小薛道长。”

    叶远心看雪游一眼,有些发怔。雪游的神色不辨喜怒,他猜测两人不大对付,便插口说:

    “好了,雪游,我们晚点再说,假如你有时间、晚上我再找你。…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