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露白断断续续说着家里的事,自证似的说自己一点都不累,每句话都像锤子狠狠砸在李安东心口上,他每说一句,李安东就应一句,仿佛是在听多么珍重的话。

    渐渐的,张露白缓了过来,抽泣声变小,只是身体还一抽一抽地打着嗝,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

    李安东给他喂了点水,体谅他灌了铅似的双腿,又背他去水井那儿,要给他打水擦洗。

    一路上,张露白地小臂直直地搭在他脸边,他夜视很好,能看见上面错综的红道子。

    原本细皮嫩肉的手臂被划成这样,肯定是疼得很,连衣服碰到都会痛,不像自己皮糙肉厚,总是能忍的,他转念又想起自己身上只有条粗硬的毛巾,过来也没带什么细软的布条,一瞬间悔恨得不行。

    到了水井那儿,李安东索性脱了背心,沾湿了,一点点给张露白擦脸、擦身上,细致地把他裤腿挽起来。

    凉水流过小腿,在夏天格外舒服,张露白觉得腿上的疼痛都带走了大半。

    李安东拿手给他摸去沾在上面的干草、细碎的麦芒,刮得张露白痒痒的,咯咯发笑,看他笑出来连带着自己心情都好了很多。

    收拾完,他坚决不让张露白走回去,两个人又原样背着回了家。

    听着稻花香里聒噪的蛙鸣,摸着黑在乡道上慢慢走着。

    路上没遇到什么人,累了一天人人回家都是开着空调一沾枕头就要睡着。直到走进村子里,这世界都仿佛只有他们两个。

    “哥,累不累?我自己走吧,没多远了”,张露白用小脸蹭着李安东。

    “不累,你这么轻呢,回家你妈妈要是还没在,我就陪你等着,给你按按身上,不然明天要疼了”

    “嗯”,张露白感动地有点想哭,“哥,你对我真好”

    “疼老婆,应该的呀宝贝”,李安东偏着头小声对着他耳边说着。

    这种在床上的情话一旦放在明面上说就色情得很,让人羞耻感爆棚。

    张露白不好意思地缩着头,浅浅咬了一口胡说八道那人的肩膀,咬完又在那牙印上磨磨嘴巴,亲了好多下,像是这样就能治好,不疼了似的,他配合地用更小声答应下来:“谢谢老公”

    妈妈果然还没回来。

    张露白找到下午匆忙放家里的手机,一看好几个妈妈的未接来电,也顾不上现在是晚上几点,赶紧拨了回去,才知道他爸爸需要留院观察一晚上,他们最早明天才能回去。

    他妈妈流着眼泪和他交代着,怕他一个人住害怕,让他去附近的二叔家睡好了。

    可现在都快十点了,他哪儿能去敲人家门说这种话,更何况自己都上高中,属于半个大人了。

    在好一通拒绝无果后,终于说了李安东也在家里,现在正陪着自己呢。

    妈妈听了这才宽了心,张露白在她心里总是个孩子,但李安东却已经是个十分可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