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骄阳高悬,转眼的功夫便到了盛夏。没有河道纵布的河谷湿地,京城的夏季往往要比江南热的多,干燥炎热的气候形如一个大烤炉,能把人的皮肤活生生烤裂开。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不仅是人,就连地里的虫子都不得不暂避热浪,每日遵守清晨而作,午时便归的法则,宁静且百年如一日。

    原本这也是姬墨舒进宫后极其平常的一日,但这份平常很快便随着皇宫奏起的雅乐而变的不那么平常。

    今日是封后大典。封后,顾名思义,册封皇后的日子,不过这回有点特殊,册封的是君后。

    自打苏美人选秀脱颖而出,荣和帝便独宠一人,两月过去,皇帝前不久上朝单方面宣布要封苏美人为后。出乎意料,这次群臣无一人反对,礼部甚至已经有所准备,一切就像不谋而合。皇帝大悦,直接下旨除紧要事之外全国上下休沐一个月,如此,大臣们总算从七月流火中解脱出来,纷纷准备下至避暑山庄。

    皇宫内。

    姬墨舒穿上了内务府专门赶制的凤袍,因为是蓝国史上第一位君后,凤袍样式要重新设计,专人赶制,耗时耗力,这也是封后大典安排在选秀两月后的原因。

    考虑到夏季暑热,凤袍特意选择冰凉滑腻的丝绸作为里料,外加一层鲜红色外衫,窄腰设计更衬出她的高挑,碎花步摇坠着珠光流苏,些许落在脸侧,掩入眉梢间,留下点点闪烁。眉间点红莲,墨发如瀑,红与黑的搭配更衬冰肌玉骨,眉目如画,远远望去竟是有几分妖气。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吹起堆叠的裙摆,上面绣着赫赫流云飞羽,金色凤羽迎风展开,凤头抬起,明明她只是站在那,却像准备展翅高飞的凤凰,美的不真。

    “墨舒,你真的好美……”纵然是苏娘都不由自主真心称赞一句,作为一个天元,姬墨舒美的过分,她有着比多数人甚至是坤泽都要阴柔的五官,或是本身性格就非常柔,在此之前,其实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人兴许会狂妄,会懦弱,又或是胆小无能,但是俗话说的好,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再怎么胆小懦弱的人都会展现一定的攻击性,而这种东西,她从未在姬墨舒身上看到过。

    姬墨舒就像没脾气的包子,不仅性格包子,就连长相都很包子。她温柔的过分,有着对众生一视同仁的胸怀,不会对仇人抱有过多仇恨,也不会对可怜人施展过多同情。世间若真的有普渡众生的菩萨,她想大抵便是姬墨舒这样,看着清冷,心肠却好的不可思议。

    有时候她会觉得姬墨舒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不管她曾遭受多少磨难,又或是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困局,哪怕到了生死一线,可只要到了姬墨舒跟前,她都可以撕下坚强的面具,真实做人。

    姬墨舒被这突如其来的夸赞弄的不好意思了,耳廓微发红,她假意轻咳一声,侧身走过,拿起了梳妆台上的凤冠。

    皇后是坤泽的仰慕对象,全天下的坤泽都会把皇后当成最好的标准,同时,皇后也是世俗眼中德高望重的化身,寻常人避讳皇帝,便会用皇后来比较自身。比方说成亲的凤冠霞披,正是表现了普罗大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姬墨舒正准备带上这个属于她的凤冠,却被苏娘抢了去。

    “我帮你戴。”凤冠,她希望是她帮姬墨舒带上。

    姬墨舒没有拒绝,她坐下来,苏娘拿起桃木梳子,细细给她梳头。满头青丝触感滑腻,如流水般绕着指间戏耍,待她想抓的时候便又溜走了,梳着梳着,她没来由的想起了民间出嫁的说法。

    据说民间出嫁前夕,坤泽其母便会给待嫁坤泽梳头,一梳到白头,二梳到百年好合,三梳到子孙满堂。眼下她还未与姬墨舒提生孩子的事,不是不想要,而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莫不是这般‘墨舒,我想生孩子了’……想想就怪异非常,身为一国之君的她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于是,借着梳头她偷偷对着姬墨舒许愿,快快给我孩儿。

    姬墨舒完全不知道某人把她当送子观音了,若是知道了,她非得敲打某人一番,整天脑子都在想什么呀。凤冠非常沉重,满头饰品貌似能把人的脖子都压断,她知道,这份重量象征着身份背后的责任,着实不敢怠慢。

    “墨舒,你知道吗?我方才瞧见了大蓝最美的姑娘。”苏娘瞧着姬墨舒故意如此说道,还装出一副非常神秘的样子。

    姬墨舒觉得好笑,故作不明,“是有多美,竟是叫我们的陛下都看的移不开眼?”

    苏娘听出她的有意调侃,便也上前一步,凑近了她,同样穿戴盛装华簪的她美色毫不逊色于姬墨舒,清澈水眸里面映出眼前那人柔情似水的眉目,传着只有她们二人才能瞧得见的情。

    “瞧着我的眼睛,她就和我眼里的姑娘一样美。”说这话的时候她揪住了姬墨舒的袖子,看起来就像姑娘家撒娇时的惯有动作。

    姬墨舒忍不住轻笑出来,她也不懂这家伙上哪学了那么多姑娘家撒娇的法子,一套接着一套,直打的她无力招架。她仰起头,用自己的唇彩给那凑到跟前的唇上妆,“那还真是挺美的,不过真不巧,我方才也瞧见了全京最美的姑娘,她也和我眼中的姑娘一般美。”

    “哈哈,你真抠,我说的是全国,你就回个全京。”苏娘一下便识破了她的诡计,不过一点都不生气,她的玉臂已经熟练的勾住了主动凑近的颈,顺势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