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妤曦和林遂旋又回到书店里,赵妤曦抹去了书上的那两行彩色的字,并把书放回书架。

    “你送我回羽青市,我有事要找顾庭昼。”

    林遂旋开玩笑道:“要找他汇报工作吗?”

    “是啊,要找我丈夫汇报一下我这半天都做了什么。他不在我身边,但他一直在我心里,我做什么事都得想着他,都得想着这些事能不能让他知道。如果不能,那就不做。有个问题忘记问了,这家书店的主人、刚才的上古者的名字是什么?”

    “谢承鸿。”

    谢承鸿?赵妤曦心想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旧时代里的中年人的名字。这个代表的着旧时代里他的父母对他的期望。就目前来看,这种期望落空了。不是因为渐近线,不是因为“暗”,也不是因为他自身,而是因为那个期望不符合事实。

    “他给我的备注是知识,我给他的备注是故事。是不是很像?”

    “不像,你所说的知识,是知道和识别。你给他的故事,是过去的事。”

    林遂旋明白这些事是赵妤曦已知的,由她说出,连告知都算不上,她只是复述而已,这种复述不会影响对方的决断。

    “过去的事……过去的事。如果他不那么像普通人,我很想让他去管理过去的事。但可惜的是,他没有和上古者相称的野心。你对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以谢承鸿的能力,让他去编写史书,很合适。本来这项任务是赵妤曦留给她自己的,她有感知力,她也能隐约看到藏在信息里的心的痕迹,但多一个人帮她一起看,准确率更高。

    赵妤曦想恢复历史的真面目,让那些久久不见世人的故事、故人重新回到人们面前,所有人不得再曲解他们的本意,不得抹黑他们,更不得把他们举得高高的。

    在这个时代,没有谁要被举高。上古者从一开始就很高,以后他们的位置还是那么高,这一点是不变的,旧时代里的人绝对不能和上古者共享同等的高度和地位。

    如果在新时代里,大家传扬的总还是那些旧时代的人的话,记住的还是旧人的名字,那么新人的诞生还有什么意义?如果新人也要变成老人才会被人记住,那青春还有何意义?那么,对近年轻之人和年老之人一视同仁的渐近线,还有什么意义?

    为了让这一切意义不落空,为了让它们发挥原本的价值,赵妤曦想找到一位又一位伙伴与她一起付出努力:那些盘踞于历史之中的人,要斩断他们与未来的关联。那些屡被祭祀的人,要斩断他们与生者的关联。那些至今仍然活跃的人,要让他们不那么活跃。

    谢承鸿的能力合格,但他没有走入历史的决心和魄力,在他看来,最普通的上古者不如最有权势的普通人,这种想法偏离了事实。因为他的想法偏离事实,所以他能发挥的作用就很有限了。

    林遂旋把那本书取回,翻到曾经出现过彩字的那一页:“有看法,但不能说给你听。我们的衡量标准不一样,我的话可能会影响你的判断。”

    说完后,她把书合上,递给赵妤曦:“我的看法写在里面了。如果你认为你不会被我的话影响,你可以打开它。”

    “如果我被影响了,责任在我,不在你。”赵妤曦翻开书,在那熟悉的一页里,她看到了一句本没有的话:能谨慎使用力量的人,越来越少了。

    赵妤曦还想多看几眼,但字迹消失了。

    “不用这么谨慎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因为一句话就改变心思。而且,这不是一句忠告吗?为什么也要隐藏?”赵妤曦不明白:坏的影响,应当被消去,为什么好的影响也要被消去?

    林遂旋从她手中取走厚书,放回原位:“如果每一个人都按照我的忠告做事,那我的忠告还能称之为忠告吗?”

    赵妤曦发现洞庭湖王身上多了一些以往没有的色彩。这种色彩算不上美妙,它像是影子的轮廓,模糊不清,且带着黑暗。林遂旋的笑容也变得很耐人寻味,像是吸引人们前来,也像是告诉人们此路不通,她甚至不太敢与这时的洞庭湖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