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大海无边无际,清凉的海风拂过大地,伴随着海浪周而复始、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海边的礁石。三月之际,正是仲春,草木复苏,迸发出勃勃生机。黄昏的夕阳下,一处海边的沙滩上,两位少年正在摆弄着千奇百怪的姿势,神情煞是认真。

    过了半晌,其中一个身穿灰衫的清瘦少年倏地瘫坐在地,仰起头看向另一个少年,气喘吁吁、断断续续地说道:“阿三,你说这,武功秘籍,咱也练了,好几个月了,怎的,一点效果都没有啊!你会不会,让那老头给坑了?”

    “这个,这个嘛……”另一个身穿麻衣,身材略微壮实的少年沉吟少许,说道:“应该不会吧!我可是亲眼看见,那老头隔空一掌,啪地一下,就打坏了地上的青石砖!”少年做了个双膝微屈、手掌下拍的姿势,微微皱着眉头,稚嫩的脸庞上带着些许疑惑。

    灰衫少年拿起平摊在地上的一本书,翻看了两眼,但见那书页上画有各种奇形怪状的人物图形,还有一些简单的线条和节点勾勒在人物的身躯和四肢之上,并旁注着一些高深莫测的口诀。灰衫少年看得一阵头大,翻了个白眼,随即将书扔到了一旁。

    “我靠,天都要黑了!”麻衣少年看了一眼西南方向,即将落下天幕的夕阳,侧头说道:“二狗,咱该回家吃饭了。再晚可就看不见路了,到时候路上撞见个女鬼,瞧瞧你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说到这儿,他咂了咂嘴,唉地一声连连摇头,脸上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神色。

    “呸,你这小子还好意思说,那天晚上路过西河滩,不知道是谁被一只兔子吓得拔腿就跑,一眨眼就没了人影。再瞧瞧我,一点不慌,从容不迫,这才是一代高手的风范!”灰衫少年讪讪地爬起身来,拍拍胸膛,微微扬起下巴,脸上满是嘲讽和傲然之色。

    麻衣少年扑哧一声,笑道:“二狗,你这脸皮可真够厚的,明明是自己吓得腿软,摔了个二狗吃屎,还说什么一点不慌。”他一手捧腹哈哈大笑,一手指着身旁的“二狗”,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抽搐起来,又道:“当时我还纳闷了,你咋半天没追上来,结果这回头一看,还真是四脚在地,从容不迫啊!”

    话音刚落,麻衣少年忽地侧身一闪,嘿嘿连笑,看向身旁一脚落空的“二狗”。

    “阿三,你这小子啥时候反应这么快了!”灰衫少年悻悻地收回了横在半空的脚,望向面前的“阿三”,略带一丝诧异的神情。

    “行了,别玩了,赶紧回家吃饭了,再晚了可又要挨骂了。”说话间,那位叫“阿三”的少年,在沙滩上走过几步,捡起了沙地上那本的泛黄书册揣进了怀里。

    随后,两位少年便向着不远处的一座渔村,一路嘻嘻笑笑地小跑而去。

    ……

    这座渔村叫做青礁村,村旁的海边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礁石,礁石之上又长满了青绿色的苔藓,“青礁村”三字因而得名。

    身着灰衫的清瘦少年名叫韩小乙,家中排行老二,有个哥哥名叫韩小甲,哥哥小名唤作狗子,他小名便唤作了二狗。

    身着麻衣的壮实少年名叫张川,父母本来给他起名张三,后来听闻东头的向阳村中已有个叫张三的,便又将他名字改做了张川,小名却是仍叫做阿三,后来,家中又添了个女娃儿,叫做张溪儿。

    说起来,这两名少年每日傍晚在这海边,耍猴扮猪,翻来跳去,哼哼哈嘿,约莫已经有一个多月的光景了吧。每次同村和邻村的人经过,都会用惊异的眼神注目许久,心中都在疑惑着这俩小子莫不是脑袋出了问题?刚开始,村里相熟的长辈见到都会问上一句,“喂!二狗、阿三,你们俩小子在这干啥嘞?”

    “哦,李大爷,我们在练绝世武功哩!”两位少年通常都是头也不回,随便应付一句,就不再理睬。后来,也就没人再上前跟他们搭话了,不过每次路过看到之时,都会用同情的眼神瞥上几眼,随即意味深长地摇摇头,并深叹口气。此番情景,倒也成了今年青礁村这十余户人家,茶余饭后无聊之时,闲聊扯淡的一件趣闻。

    ……

    傍晚时分,刚刚回家吃完晚饭的张川,倚靠在家中篱笆院子里的竹椅上,两眼呆滞地翻看着手里那本,封面上写有《绝世武功》四个金色大字的武功秘籍,思绪飘摇之间,不知不觉回想起去年在筱云城里碰到的那个糟老头子。青礁村隶属于落云郡,东延县,南湾镇,而这个筱云城正是落云郡的首府所在。

    话说去年年底,张川的三叔带着他去筱云城里跑货,说是年轻人要多出门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于是一行人推着小车,大清早地就从村镇出发,天黑方才借地投宿,一直到第三天上午,这才赶到筱云城下。张三叔快步走向城门,恭敬地投递了身份牌,交了入城税后,便带着一行人赶忙进了城。

    街道上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馆、酒肆、商铺、花楼等等。街道两侧还有五花八门的路边小摊,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乡下少年哪里见过这等繁华热闹的景象,看得痴了,但觉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众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一家商铺,张川随三叔他们进去静坐等候着,只待掌柜的过来谈买卖的事。张川稍坐片刻便觉百无聊赖,已是耐不住性子,说要出去附近转悠一下。张三叔只得万千叮嘱道,不要乱跑、不要惹事、尽早回来。少年随声应和两句,便兴高采烈地溜了。

    张川出了店门,嘴里哼着小曲,脖子一仰,两手一背,在附近的街道上晃悠了起来。可还别说,这一身土里土气的衣着打扮,再配上富家少爷的神情做派,直引得身旁的路人纷纷侧目而视,回头率真是相当的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