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会,天官大夫,竺自珍的人。

    竺派的人与他并无过节,只是既然已经拉拢了李承牡,对竺派也不必太讲情面,秉公办事便是了。再者,父皇也隐约有意杀杀竺派的风头,毕竟竺派之人卖官成性,因此弄得朝中蠹虫颇多。眼前这个周县令不就是么?昨日他就看出来了,不过一个饭桶,若是没犯什么大错,倒是没法责罚他,毕竟竺派卖官这么多年,表面上做得很干净,也不会让他们抓住把柄。但现在,有人把刀递到了他们面前,拔萝卜总要带点泥的。

    这一来,既能巩固自己爱民如子的形象,又能在父皇面前记上功劳,还顺带敲打一下竺派官员,运气好的话直接捏住卖官的把柄,简直是三赢的买卖。

    再加上眼前这孩子。

    名温平吗……

    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她没哭一会儿,又来一个血淋淋的姑娘,正是她要找的阿姊杨菀之。那张面孔辛温泰也有印象,昨日进城时大家都低着头呢,只她一人目光不闪不躲的,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上一股子不卑不亢的神色。而今日她的处境可以称之为狼狈,可即便如此,她的眼神依旧没有改变半分。而相较之下,杨温平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辛温泰冷笑。

    一番折腾,命人将杨菀之先带下去处理伤口,“杨温平”亦步亦趋地跟在阿姊身后还在掉眼泪,辛温泰直接在庆安寺的偏殿里摆了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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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下村外。

    “杨二小姐,属下方才打听过了,钿奴和乌十已经办好了,杨大小姐此时也在庆安寺里。”乌九汇报道。

    辛温平点了点头:“阿姊没事就好。”

    “那我们……”

    “回维扬县,找赵学明。”辛温平果断地调转了马头,“阿姊没有证据,我去给她找帮手。”

    辛温平怀疑赵学明手上还有底牌,否则他不敢去扬州府告状。他再耿直也是从官场厮杀出来的人,那份底牌就是他平安离开维扬县回雍州老家的倚仗,如今则是阿姊扳倒闻至焕等人的重要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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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殿中,经过一番简单的收拾,僧众们在佛像前摆了一张膳堂搬来的长桌和一把太师椅,就算是一个简易的公堂了。太子随行的随侍和县内官员分列两侧。今日只有周县令作陪,闻至焕要留在县里处理公务,闻亭静不愿和辛温泰有太多交集,加上司簿每日有自己的工作,也不在场。

    若是她在现场,见到杨菀之这副模样,应当会感到害怕吧。

    辛温泰在太师椅前站定,有些嫌弃地望了一眼长桌上的脏污,他一簇眉,立马有随侍上来,从一个随身的小壶里倒出水在桌面上,取出一张丝帕子耐心地擦了起来。那水壶里的水似乎是沁了花瓣,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在佛堂中弥漫,辛温泰见那随侍上上下下把桌椅擦了个遍,这才拧着眉头坐下。

    他清了清嗓子道:“让人上来吧。”

    杨菀之从殿外大步走到佛堂中间,笔直跪下。钿奴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低着头看着脚尖,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希望别人看不见她的模样。

    “民女杨菀之,叩见太子殿下,求太子殿下为民女做主!”杨菀之对着辛温泰三叩首,朗声道。左臂的伤方才有寺中僧人为她简单处理,上了些金疮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尽管伤口深及肱骨,但杨菀之在营造司多年,又是和刻刀刨锯为伍,对于伤痛早就麻木了,就连为她上药的僧人见她如此云淡风轻都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