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野垂头丧气地回到哈拉格尔后,心里始终像是吃了个苍蝇似的不是个滋味。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出兵扫荡,可是苦于没有兵源。

    藤野是驻守绥远省日军佐佐木联队麾下的大队长,官衔中佐。原本下辖四个步兵中队,一千二百多人,拥有八挺重机枪、十二门小钢炮、十六挺歪把子轻机枪。可是,自打“七七事变”以后,自己的部下接连被抽调的南方战场,如今只剩下一个中队一百多人了,守护哈拉格尔还凑合,可要是没目标的撒出去就如同羊群钻进草原不知道往哪儿赶了。

    原以为利用钱扒皮这伙汉奸,就能有效地防范中国人的抗日活动,可没想到八路军游击队犹如星星之火,已经开始在敕勒川草原燃烧起来,眼瞅着就要形成燎原之势,烧到自己的屁股了。

    藤野想起了自己的上司佐佐木联队长说过的话,我们大日本皇军只能前进!绝不允许后退!丢城失地者,格杀勿论!心里不由得颤抖起来。

    他把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拉洋片”似的在眼前过了一遍,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失职的地方太多。尤其是在重用钱扒皮的问题上,事实证明自己失误了。当时光想着实施日军参谋本部制定的“让支那人治理支那人”的策略,而忽视了对钱扒皮能否胜任的考察。中国人经常说,驾鹰吃狗肉,驾鸭子窜一身屎,如今自己就是在拿鸭子上架,不窜一身屎才怪呢。

    要说钱扒皮这个人对皇军有二心那是说屈了,可是他善于钻营,好大喜功。当面说大话,背后吃空饷,不管办啥事都想着升官发财,这样的人能不打败仗吗。更要命的是他那“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的本性,没权没势时温顺得小绵羊似的,一旦大权在握就变成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野心狼了。

    不行!这样下去怎么行!得想办法把钱扒皮的权力分出一部分。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叫“一个槽子里栓不了两头叫驴”吗?我如今就要在这一个槽子里拴上两头叫驴。这样不仅能有效的限制钱扒皮的妄自尊大,而且还能让这两头驴各自争宠,相互胁制……

    藤野猛然想起从钱家营子回来的路上,钱扒皮的警备队二中队长梁占魁说的一番话。

    那天,藤野及其手下的几匹大洋马不是让夏云飞骑跑了吗,钱串子主动提出要套挂马车送藤野回城。藤野瞪着眼珠子大叫,一挂的不行!统统开路的干活!就这样钱家的六挂马车全套上了。钱扒皮手下的几个中、小队长自然成了赶车的老板子。二中队长梁占魁抢先跳上藤野坐的那挂马车,鞭子一甩开拔了。

    梁占魁今年三十一岁,也是“九一八事变”后跟着钱扒皮跑到敕勒川来的东北军散兵,在拜把子的哥四个里面排行老二。

    此人河北唐山人,从小不务正业,整天游手好闲,到了十八九岁成了谁见谁烦的小混混。二十岁那年因为赌输了钱打死了庄家,才跑到关外当了兵。跟着钱扒皮投靠日本人后,虽然也和姜来顺、冯立春一样当上了中队长,可是他心里一直不平衡,总认为钱扒皮偏袒老三姜来顺。

    心想,他姜来顺不就是会几招拳脚吗,有啥了不起!凭啥让他当一中队长啊?按资排辈儿那也应该是我这个老二的啊!这倒好,钱扒皮一有事就由他代理大队长的指挥权,简直就是副大队长的架势嘛。对于梁占魁的这些想法,钱扒皮不是不知道,也出面说和了几回,可是梁占魁当面说得挺好,一调腚就不是他了。

    梁占魁抢着上了藤野的马车,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要趁着钱扒皮不在的时候,在藤野面前好好表现表现,说不定能引起藤野的注意,有机会再升个一官半职的。

    梁占魁虽然没赶过几回马车,但鞭子耍得遛妥,藤野坐的这挂马车又是钱家最好的一挂。梁占魁上来左右开弓“叭叭叭”就是三声响鞭,拉车的三匹大马拉着两个人简直就像空载一样,撒着欢儿跑起来,不一会儿就把后面的马车落下半里多地。

    梁占魁偷眼一瞅,藤野的脸上渐渐落出点儿笑模样了,便试探着溜起须来。

    “太君!您这些天太辛苦啦!闭上眼睛休息休息吧!太君放心!我保证又快又稳当。”

    “我的休息的不要。说说话的干活!”

    梁占魁从藤野的话中揣摩到一丝赞许和信任的意思,话说的更多了。

    “太君!要我说呀!八路也没啥了不起的,要想抓住他们也不难。”

    “呐尼?你的什么意思?”

    “太君您想啊!咱们下了这么大的力气为啥抓不住八路啊?还不是因为咱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吗。这边排着队扛着枪明晃晃的刚一出发,那边早知道信儿啦,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这就好比是用大炮打蚊子,下的力气挺老大,打着打不着还不一定呢!”

    “呦西!你的聪明大大的!你的说说,怎么的抓八路的干活。”

    “太君!我这都是瞎说,可不一定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