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自立想走,但显得太苍促了一点,怕引起怀疑,便干脆留在原地观望。

    跑在前方的是一名二十左右的小伙子,眼见被人追上,就停了下来,拼命抵抗。

    三个保安队队员拎着步枪赶到,一把将小伙子推倒在地,上去就招呼了一顿脚头,然后一人一脚将他踩在地上,还有一个则拿了麻绳上前捆绑。

    小伙子在那蹄子下面嗷嗷直叫,口中哭喊着“姆妈”。

    有人站在燕自立身边说:“这缸哥罪过啊!两个哥哥都被抓了壮丁,只剩下他在家侍候一个八十岁的老母,这些天杀的还要逼他去当兵。”

    “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日本佬都投降了,要这么多当兵的干什么,还要去打谁啊!”

    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有个知情的乡亲说:“啊呀,你们哪里知道真相。这明的是要他去当兵,暗的是要他去送命,好占他家的房子呀。”

    燕自立忙问缘故。

    那乡人说,要抓他的是本地的保长娄二虎,正是缸哥的邻居加族人。

    娄二虎本来就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地痞流氓,以前仗着有哥哥在白军部队当连长,气焰很是嚣张。自从当上保长,就更加飞扬跋扈,不知道欺侮过多少乡亲。这会,他又想霸占这对孤儿寡母的老房子。

    只要把缸哥家的房地占了,那娄二虎家的房子就从大路边直通壶溪边了,刚好占了一座小山的整个山脚。到时倚山临水,风水别提多好。

    至于那背后山上的地和林,这些年已经全部被娄二虎弄到了自家名下……

    燕自立听了,想,这不成了恶霸地主么?并且连族人都要欺侮,心也太狠了吧!于是愤愤不平地说:“黑心做财主。这么凶恶,就没人治得了他么?”

    “谁去治啊?人家是保长,又是保安队长,手里有枪!”乡民说。

    “不仅他有枪,他哥哥手里更有枪。听说现在已经当上营长了,手下有三四百号人呢。”有人在一旁补充。

    “有枪也不能这样,还让老百姓活么?”另一乡民说。

    燕自立想到自己早早死去的爹娘,再想想这缸哥八十岁的老母,一时按捺不住,上前就去劝解几个保安队员,让他们放了小伙子,说人家还有老娘需要照顾。他走了,老母怎么过活?谁为她送终?那可是一人两命啊!

    一团丁将燕自立一推,说:“你谁啊?敢来管保安队的事,是吃了豹子胆不成?快滚开!”

    燕自立说:“兄弟,你也是爹娘养的,可怜可怜人家孤儿寡母吧。”

    另一团丁上来对着燕自立大腿上就是一枪托,骂道:“你一个务农胚,敢来教训我们?再不滚,连你一块抓了!”

    这些能算是同胞吗?简直比日本兵还要坏!

    燕自立从小到大都没有碰到过这么蛮横的人,于是将那枪托一推,说:“这枪是用来打日本佬的,不要冲着我们老百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