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时月他们途经狼头峰的时候,干草坡方面,有一个身影伏在草丛里,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他们。

    原来此人就住在这干草深处。

    居处极简,只是四面用树杆架起的一处窝棚。顶上一层层的铺上竹篾、松枝、干草,让人无法将它从干草丛中辨识出来。哪怕是从干草坡边缘的松树上往下俯瞰,轻易都发觉不了。

    窝棚的地面,由下往上,依次铺满了厚厚的干草、松针、竹叶和龙须草,放着简单的被褥和衣服,还有柴刀、锄头、短棍等农具。

    虽然活动的余地很小,好在人在窝棚里面可以直立。

    从窝棚到草坡外面,在密密的干草丛中打出一条可容一个人低头通过的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片石林,石林里面有锅碗瓢盆铲等炊饮器具,还有生火用的干柴、毛柴等。岩石堆后的土坎上挖出一个洞,有扇上了锁的栅栏门,里面储存着成堆的番薯、玉米、黄豆等粮食,挂着风干的鱼干、野兔肉、野猪肉、角麂肉、獐子肉等。

    外人怎么都不会想到,就在人们谈虎色变的干草坡上,在这干草和石林当中,在这深山老林里,有人竟然营造了一处衣食无忧的营地,随时都可以前来落脚和消遣。

    连考虑问题十分缜密的秦时月,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因为干草坡的火灾风险太大,只要有外人前来,随手扔下一个烟蒂,就有可能引起漫天大火。有人在此造窝,也确实出人意料,险处求胜了。

    秦时月找到初遇师父的那棵老松,茅棚还在,里面一应物件如旧,秦时月揭开大水缸,用半个葫芦制成的水瓢舀起半瓢递给张小薯。

    小薯喝了,咧着嘴看着时月。

    时月笑笑,将他手中的瓢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一抹嘴角,大声说:“啊——好酒!”之后拿起木板上搁着的箫,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刚吹完曲子,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好一曲《忆故人》啊,深沉柔宛,情真意切!秦团长驾临荒岭,幸甚,幸甚!”

    秦时月转身一看,正是闭目师父,一身灰色布衣,笑吟吟地立在那里,身边还立着一头似羊非羊的动物,于是急忙拉着小薯下跪行礼。

    闭目师父将他们一一扶起。只一扶间,闭目师父已掂出小薯的功夫,说:“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好的筋骨,可造之材也!”

    秦时月忙把张小薯介绍给师父,小薯立刻忙着叫“师父”,喜得闭目师父拉着他的手哈哈大笑。

    师父将两位稀客徒弟引至一旁的树桩坐下,拿出三只竹罐,用瓢舀满了酒,将竹罐一一倒满,然后豪饮一杯,方才开始叙话。

    师徒亲热攀谈间,那头似羊非羊的家伙也蹭过来。

    小薯问:“这是什么动物?”

    时月说:“是师父的坐骑,叫‘四不像’。”

    闭目师父纠正说,上次时月见到才是“四不像”,学名鬣羚。眼前这头叫王彪,属于“六不像”,更加珍稀——脸像马,尾像羊,蹄像牛,角像牛羚,背像棕熊,后腿像鬣狗。

    原来,多年来,闭目师父与山上的野兽相处和谐,亦师亦友,还充当了它们的保护神。平时经常用草药求助受伤的鸟兽,又在大雪天用食物投喂它们,获得了动物们的信任。每逢他出行,大小动物都喜欢前来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