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墨蹙起眉头。这件事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本打算找个最佳时机,让《奔马图》现于人前,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让自己的文名更上层楼。绣屏的出现,令他很多后续安排都落了空。

    送走唐灏,季子墨不自觉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陷入沉思。《奔马图》是他最珍视的作品,从不轻易给人看,除了清桦。去年清桦打扫书房时,看着这幅画径直入了神。后来就提出,把画搬到她卧房观赏一阵子。清桦是他的妻子,理应受到尊重和信任,虽然有些不舍,他还是答应了。清桦很爱惜这画,过了大半年才还回来,丝毫无损。

    清桦擅女红,他是知道的。他和孩子贴身的衣物,都是清桦亲手所做,不过他没见过清桦绣特别复杂的纹样。那副奔马图杂糅了不同流派的画技,不是一般人绣得出的,原来她的绣艺竟这样好?如果是她所绣,为什么要卖出去呢?她不会不知道,季家虽式微,世家的规矩和架子多少还在,闺阁之物流落在外终究不妥。

    诸多疑团,堵在季子墨心里,他再次发现,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妻子。他想去问个究竟,但想到清桦还在月子里,只能暂时把各种疑问都按捺下来,一幅奔马图罢了,用不了奔马图,他便画山居图、花鸟图,只要技艺够高,总有出头之日。

    因为吃药,水清桦无法喂奶,禀过婆母后,托琴心聘来一个乳母。水清桦每天只管睡得饱饱的,上好的补品滋养着,调理的药剂一天三顿,喝得一滴不剩。出月子时,她蜡黄的脸色大有改善,身体也丰腴了一些,透出少妇特有的妩媚。

    薇儿满月,季家没有大办,只是自家人吃个团圆饭。这也是水清桦重生后第一次见到季家其他人。

    季子轩,季家当家人,比季子墨大了十几岁,如今已过不惑之年。两榜进士出身,以前做到正五品同知,曾是季家的荣耀,同时也是季家败落的始作俑者。

    水清桦好奇地看着这个季家最神秘的人。他为什么会出事,后来又是怎么起复的,季家人讳莫如深,季子墨也绝口不提,对清桦来说始终是个谜。被罢官后,季子轩回家做起田舍郎,开了几垄菜地,浇水施肥,颇有五柳先生之风。

    季子方,季家二郎,比季子墨大五岁。出事前他正在准备春闱下场。大哥罢官后,季家担心他被牵连,费尽心思帮他谋了个外州的小官,带着一家老小远离江夏。

    季子云,最小的妹妹,刚刚嫁到府城,她才貌双全,知书达理,对清桦一向以礼相待,给了她在季家不多的温暖。

    今天,季子方和季子云一家都不在,宴上只有大房和三房两家,颇为冷清。

    大房的三个儿子年岁都还小,长孙季节现在也不过十岁。几个男孩都长得眉清目秀,玉雪可爱。他们小的时候,水清桦没少给他们做衣服做吃食,但他们吃了用了,转头就欺负三个妹妹,对着水清桦也是颐指气使。上一世她病重时,他们知道唐家女可能要当新婶婶,立马和唐家打得火热,各种拉关系走人情。

    这辈子,谁也别想再从自己这里得到一根丝,一粒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