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推开特调局大门,聚在前台叽叽喳喳讨论当红小生的狐狸窝当场溃散,有几个差点踩到对方的尾巴。大门缓缓合上,把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隔绝在门外,枭身上的血腥气也随之浓烈起来。

    “枭科长晚上好。”九尾狐干巴巴地说。

    枭点点头,上了电梯,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滴滴答答的血点。九尾狐是和平年代成的精,除了对着手机上的小哥哥腹肌流口水,堪称遵纪守法好公民,见状尾巴上的毛都炸起来了。

    带着一身淋漓血水的枭径直上了执行科关押犯人的房间,掏出门禁卡刷开了关押姜文远的房间。

    “滴”的一声,大门洞开,房间里腐朽的气味漫了出来。

    姜文远耷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四肢全靠金属固定住,才没滑到地上。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蹭破皮的地方,却无端让人觉得这人摇摇欲坠。姜文远涣散的目光对焦半晌,才落在枭的身上。

    “这次又有什么新花样?”姜文远连操纵脖子肌肉的力气都不想浪费,扯动嘴角笑笑。

    这些日子以来,姜文远算是把执行科的手腕都见识了一遍。

    这人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倒是长了一身嚼起来嘎嘣脆的铁骨。枭一遍遍拧脱他的关节又接回去,他咬牙忍了;枭给他喂铁丸,他就自震心脉,血液上涌说不出话,胃酸裹着铁丸一起吐出来。

    枭的面目和眼神都遮掩在帽檐的阴影下,叫姜文远看不分明。

    “恭喜你,”枭侧身让开一条道路,生硬道,“你自由了。”

    这句话的语气听上去更像是“你死了”。

    ——

    茶几上散落的几张纸上有对于青铜棺内残留成分的分析,也有对青铜长廊花纹的解读、青铜墓室阵法的推断还原。

    这间墓室是如何修建起来的不得而知,但长廊上的花纹是为了阻止盗墓贼误入,剩下的手段却不是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逃出来。换而言之,从他们走进去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想过回头。

    “大徵灭国以后,北蛮南下,铁蹄之下绝无活口。尸身毁坏之魂、怨念深重之魂、心有执着之魂数不胜数,无法转世投胎,便在阳间流窜——或者说,当时阴阳两界的界限并不分明。”

    檀真换了一身衣服,捧着热牛奶坐在落地灯下,被温柔缱绻的灯光轻柔的笼罩着。

    他颠沛流离近十年,天眼让他无法忽视人和鬼的痛苦。人杀人,鬼又杀人,循环往复、无休无止。仇恨、怨毒、贪婪像是沉甸甸的积雨云,几度险些压毁这个世界。

    “所以你们决定封棺。”裴雪听闭了闭眼,那几张单薄的纸她翻来覆去地看,内容熟记于心。

    那时候最强的四位天师分别于西北、西南、东北和东南铸就青铜棺,把自己当做钉子敲了下去,超度四方飘零的孤魂,强行镇住作乱的鬼怪。

    “不是谁都有资格躺进去的。”檀真淡淡道,“阴阳相克,要制衡至邪之物,青铜棺主必须身负极大的功德。”

    “行了你不用说了。”不知道为什么,裴雪听听着就烦躁,这情绪和她对檀真的心软一样来得莫名。

    “最后一点我必须得说,”檀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在殷家村曾经和你说过,我本该是个死人。躺进青铜棺的人是阵眼,也是祭品,从躺进去的那一刻开始就在用自己的功德、肉身和灵魂供养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