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乌拉那拉氏是那种稳坐钓鱼台的高人做派,却没想到乌拉那拉氏最先坐不住了,尔芙有些意外地侧眸看去,低声道:“现在这主院厢房里就有账房先生在,你要是实在好奇,大可以亲自过去瞧瞧看,我是堂堂嫡福晋,至于和这些管事嬷嬷耍心眼儿么!”说完,她就将目光落在了庭院里戳着的那些管事嬷嬷身上。

    尔芙在旁边瞧着,一看就知道她的想法了,肯定是暗示那小宫女去尔芙所说的那间厢房一探究竟了。

    不过她并没有打算阻止,毕竟那二十个账房还在厢房里噼里啪啦地打算盘珠呢,有乌拉那拉氏的人过去一探究竟,这样也免得下面那些管事嬷嬷们心存侥幸了。

    说到底,尔芙还是有些心慈手软了。

    如果按照四爷的想法,那就应该将这些蛀虫送去内务府慎刑司严审,在那之前,还得让那些人把吞进去的钱都吐出来,让她们明白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拿、什么不能拿……

    廊下庭院里,那些管事嬷嬷就是心存侥幸地在等待……

    少时片刻,乌拉那拉氏派去打探虚实的小宫女快步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缓缓点了点头,同时满是戒备地瞥了眼一旁安坐着的尔芙。

    显然,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宫女被厢房里的阵仗吓坏了。

    随着小宫女回到乌拉那拉氏身边,得到了答案的乌拉那拉氏脸色微微泛青,她皮笑肉不笑地瞧瞧身旁的尔芙,眼底闪过一丝冷色,沉声道:“福晋好手段,但是福晋也该谨慎些,这样随随便便地将外人带进府里来,实在是有些不妥当。”

    “是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毕竟府里各处的账目颇多。”尔芙笑着答道。

    “妹妹亦是好心提醒,福晋可别介意啊,姐姐也是担心四爷知道您将这么多外男带进府里会不高兴。”乌拉那拉氏继续说道,她就是想要搅和得尔芙心乱如麻,毕竟这下面站着的管事嬷嬷里有好几个她的人呢,要是不将这些人保住,那她又如何让其他人忠心于自个儿呢……

    可惜,尔芙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仍然是那副浅笑吟吟的模样。

    乌拉那拉氏见状,暗暗咬牙,她就知道这个贱蹄子是个心狠手黑的毒妇,亏得四爷还将她当什么好玩意儿捧在手里疼着、宠着,愣是为了她瓜尔佳氏的那双短命子女,拉了她这位结发妻子陪葬,想想她就觉得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委屈和冤枉。

    在乌拉那拉氏看来,偏房妾室所出的子女就根本算不上是四爷的子女,唯有她亲生的弘晖才是四爷的血脉传承,尤其是她发现弘晖的西洋小妾戴斯身怀有孕以后,一个有子嗣承欢膝下的嫡长阿哥,看看四爷还有什么理由不替弘晖请封世子,这也是为何乌拉那拉氏那么厌恶弘晖那一对西洋小妾,却至今未曾对戴斯的肚子下手的原因,因为这是一桩对她、对弘晖都大有好处的大喜事。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督促她娘家送进来的那两个格格要努力争宠。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脸色好看了不少,心里也安定了不少,她冷冷地瞧着尔芙的侧脸,暗暗诅咒道:别看你现在得意,有你哭的时候。

    尔芙并不是没有注意到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变了又变,她也不是猜不透乌拉那拉氏的心中所想,但是她并不惊慌,甚至根本不将乌拉那拉氏在意的事儿放在心上,还隐隐想要嘲笑想法天真的乌拉那拉氏,这乌拉那拉氏怎么就那么自信,竟然觉得弘晖会成为府里的世子,而且还认为弘晖会听她这个姨母的话,从她知道乌拉那拉氏就是先福晋乌拉那拉氏之后,尔芙就一直在等着看好戏呢……

    想想弘晖和乌拉那拉氏对峙,她就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感觉。

    想想弘晖视乌拉那拉氏这个生母亲母如仇人,她就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感觉。

    不过眼下,这样的好戏还看不到呢,她还需要专心收拾下面这些贪得无厌的恶奴和刁奴们,看看这些人有什么底气,敢于一次次地踩踏她的底线,大肆捞银子,真以为自个儿就是怎么揉搓都不生气的面团性格,还是真以为自个儿心慈手软到毫无原则了。

    尔芙微微勾唇,露出一抹冷笑,扬声问道:“还是没有人想要主动交代么?”

    她说着话,那一直空着的一只手就已经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了,显然是要起身离开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稍后些位置的一个管事嬷嬷,终于沉不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