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是?!”尹庆善背对着月光,慢慢的从楼栋里走到煜诚的面前,那样子像极了老迈年高的骆驼。
“哎呦!我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我最最想念的女婿吗?!”丈母娘尹庆善的笑容比小姨成妍还要激动,不一会儿,她就用那不满老年斑、又黑又瘦,形如黑暗之蛇的手握住了煜诚的另一只手。
“妈妈,你快松手啊,他就是我们分部的那个代理啊。”承美以一种铤而走险的心态,一咬牙一闭眼的喊了起来。
“耳膜都快裂开了,求你快闭嘴吧!”
就像被磨得很锋利的凿子似的,尹庆善的脾气来得锋芒刺骨。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的承美,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晕晕乎乎的一次次的看着妈妈、妹妹和煜诚…
“煜诚女婿,你怎么好久都不来看我啊!”尹庆善嗓音沙哑的叫道。
“丈…丈母娘!”煜诚在心底叫得很谦恭,但现实世界里,他根本没有看尹庆善老泪纵横的眼睛,就连老人抚摸着他的脸肌咯咯笑着的时候,他都没有稍稍偏转过头的意思。
承美和煜诚彼此都很尴尬,因为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离谱的事情。尽管偶然目睹了煜诚停在自己家小区门口的空地上时,承美的好奇已经达到了顶点。在妹妹成妍走过来后,那些刻在妹妹眼睛里深刻而复杂的心理矛盾,使承美产生了琐碎的疑心。特别是看这妈妈抱住煜诚手臂泪流满面的样子,承美的疑心极速扩张加深了。而煜诚也十分清楚,那种疑心一旦萌发就会一下子越过理性的墙围,一发不可收拾。
“那么该怎么办?”、“妈!他真的只是我们单位的代理啊,你怎么能管人家叫女婿呢?!”
就像此时的煜诚一样,承美似乎也希望一切真相大白,但同时又担心,事实若非如此,她要怎样面对尴尬的同事关系。所以承美的内心一直苦痛在这两者之间。
“哎呀!我都快被你的口水淹死了!要不是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女婿能跟你分居两地吗?还有啊,以后不准再一口一个混蛋、窝囊废的叫了,这也就是我们家煜诚女婿好脾气,换成别人试试,将你生吞活剥了的心都有!不说别人,就说你妈我,哎呀真是气死我了!”尹庆善故意大大咧咧的喊道。承美和煜诚更是默默无语,风再次掠过前面的山峦,此时他们青红不接的脸好像是在认真的聆听着风吟…
“好女婿,别愣着了,外面冷。快跟妈妈进来啊!”、“我的天哪!妈妈你别…”
就像来自肺叶深处,平生堆积的某种欲火、愤怒、沮丧和憎恨全都寄予在尹庆善与李承美这两只恶魔般强劲的手上一样,在她们的一再坚持下,煜诚手腕处的血管都爆裂似的凸了出来。
“好女婿,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咸菜,记得你从前最喜欢豇豆和肉皮了,我给你放了不少哪!”
尹庆善的目光愈发迷离,仿佛正沉浸在遥远的回忆里。拉着自己另一只袖管的承美也是一副将很多话藏在心里的样子。看着这些曾经的家人,煜诚的心像被火烧一样,脑子里也针刺般的痛了起来。
“妈妈?什么妈妈?进什么进啊?喂!你和成妍能不能不要再抽风了。郑代理你就不能快走吗!”尹庆善硬是拉着煜诚的手往门栋里走,忍无可忍的承美突然暴跳如雷般的挡在一行人前大声嚷道。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眼力价!我女婿怎么忍受你的呢!”尹庆善又像个青年人一般,理直气壮的继续扯动着煜诚的手臂,甚至还从承美的手臂下钻了过去。
“喂!妈妈你,成妍,郑代理,郑代理啊?!”在母女三人的拉锯战中,煜诚的全身像个甲虫一样鼓了起来。
“我说!别再往后拽了,再拽我女婿的胳膊就断了。”尹庆善满脸不悦的怒视着承美,皱起了眉头。眼看着第二轮腕力较量又要开始了,现在唯一能够确认的是,这腕力的较量里一定蕴含着什么信号或是警告,因为煜诚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手指的血管已经不通畅了,肩膀也跟骨折了似的。
“不行,我说妈妈,郑代理!”
此时的煜诚大汗淋漓的站在三个人中间,不光是手背,就连后脖颈上鼓出的血管也像是要爆裂了似的膨胀着。如果不断攀扯着自己的只是陌生人,煜诚或许连疯狂回击的心都有了。
“好好好,就让我跟阿姨进去吧,我跟您进去。”、“我的天啊,实在是太抱歉了,郑代理,我妈她也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