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怀鬼胎的两人,不约而同将自己的真面目藏起来,此刻像两个商人一样讨价还价起来。“行吧,就按你说的办!”几番争执之后,于明开始有点耐不住了。“还是和之前一样,你这边出辅助人手和具体情报,具体动手的事情,交给我来做。我这边时间充足,只要你准备好了,就通知我。”于明干脆利索不想继续为一些小事纠缠下去,这反倒是令汉斯再次降低了对于明的怀疑。
在汉斯这里混了一顿午饭,水足饭饱的于明,又从汉斯办公室桌子的抽屉里抢到几根雪茄,这才在汉斯不满的叫骂声中,施施然离开汉斯的餐馆。离开汉斯的餐馆,沿街步行的于明再三确认身后没有人盯梢之后,这才转过街角,在街边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余老板的茶庄。
“不是说晚上见面吗?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于明提前出现,余老板还以为于明这边出了什么问题,在茶庄的仓库里,余老板显得有些慌张。于明自然是什么事都没有,之所以会提前赶来跟余老板会面,那是因为诊所的事情给他提了醒,除去自己人,于明决定不信任其他所有人。
“你且放心,我好的很,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伸手拉过一只空箱子,于明就在箱子上坐了下来。“刺杀小野的事情已经完成,不过那晚诊所里已经被设下陷阱,有日本人,也有黄道会的人。这个黄道会的事情,你了解多少?要是这些人碍事,要不要我打掉他们?”于明的话,听的余老板眉心直跳,心说黄道会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暗自深呼吸几下,调整好心情的余老板在于明身侧坐下来,“小野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报功的电报,我已经发去总部。至于黄道会,我只能说不好对付,因为黄道会里大部分人都是青帮出身,青帮的势力在上海很庞大,就算是日本人,也要给青帮面子。租界里的很多巡捕都有青帮背景,所以黄道会的人,才能在租界进出自如。”
于明闻言不由得斜了余老板一眼,抢过话茬瓮声道,“我现在说的是黄道会,关青帮什么事?难不成就因为黄道会跟青帮有关系,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随意对付咱们的人?汉奸就是汉奸,只要损害了国家利益,就算是青帮,我也有胆子跟他们碰一碰!我就不信青帮的人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难道他们的骨头能比子弹还硬?”
说话间,于明的身体里透出浓浓的戾气,挨着他坐在箱子上的余老板,只觉着浑身冰冷,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起来。“算了,我说这些也不是冲你,就是看到黄道会那些家伙,心里觉着不得劲!小野的事情已经完成,我来找你,就是想问问,还有什么任务给我?我总不能一直这么无所事事的吧?”
得知于明来自己这里,并不是只为了来说狠话的,余老板这才算是放下心来。“总部那边还没有回复,这阵子你就先休息好了,不过你放心,只要总部那边有命令下来,我马上就联系你。”余老板没有想到于明是个歇不住的性子,只是联络点负责人的他,可没有权力单独下发任务给唐城。
余老板的回答,令于明很是无语,刺杀小野的行动,才刚挑起些自己的兴趣,这怎么就要休息了呢?“能不能跟总部那边联系一下,我来上海,是来做事情的,总不能一直这么闲着吧!”见余老板面露难色,于明只好缓和了语气。“要不就跟总部那边说,也不拘着上海一地,哪怕是其他地方的刺杀任务也可以,我不挑地方!”
于明这话,令余老板更是无语,总部那边以往派来的行动人员,都恨不能整天歇着。就只有眼前这位,倒是恨不能天天都能执行任务,这人和人之间的差别真的有这么大吗?余老板心中的感慨,于明并不知晓,自打来了敌占区,于明就整日琢磨如何能多杀日本人,因为只有亲手格杀日本人,他才能给韩勇的委派任务的机会。
那晚在诊所的大开杀戒,为于明赢得了几次总结经验机会,只是可惜于明还没有得到韩勇的电报,于明买了几包香烟和零食之外,于明就没有什么事,于明也不知道韩勇怎么奖励,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继续格杀日本人。
余老板只是负责为于明提供后勤帮助,他不具备给于明下达刺杀命令的资格,一切都还要等总部的命令行事。于明没有在余老板这里拿到新任务,只得退而求其次的从余老板这里拿走了一包子弹和两枚手榴弹,这总要好过空手而归。从茶庄里出来的于明,已经将子弹和手榴弹,悄悄收进随身装备包中,只是此刻的他居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汉斯那边才去过,余老板这边也还要等候总部的命令,和地下党约定的时间是明天上午,站在街边的于明有些茫然的看着过往的路人。要不然去找黄道会的麻烦!于明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那晚已经从黄道会成员那里,得知黄道会的总部位置,身上带着假证件的于明,完全具备进出日军控制区不会被识破的能力。
可如果把事情搞大了,情报处这边可能就会受到牵连!一想到这些,于明只能是无奈的挠着头。算了,还是先回去睡觉好了,如果汉斯那边顺利,或许今晚就要开始行动抢夺药品,找不到去处的于明,只能是老老实实的返回住所。
汉斯来找于明的时候,正好是晚饭时间,只是汉斯没有想到的是,被他惦记了一整天的于明,这个时候居然还在睡觉。“起床了,这都快要吃晚饭了,你怎么还在睡觉?”睡梦中的于明,被恶声恶气的汉斯打断,带着点起床气慢慢睁开眼,于明就看到汉斯那张极其可恶的嘴脸。
将于明从睡梦中叫醒,汉斯似乎是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看到了于明眼神中流露出的不耐,汉斯反而是有些故意炫耀般的冲着于明挑了挑眉梢。“于,快点起床了,我有事情找你,很重要!”汉斯并不打算在于明卧室里说事,而是用眼神暗示于明,后者心领神会,随即裹了一件天鹅绒睡衣跟着汉斯去了书房。
“药品的事情,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汉斯一语双关,嘴上说的是药品的事情,实际却是想要再次确定于明来上海的目的。黄道会在租界遇袭的事情,现在已经在租界里传的沸沸扬扬,尤其那个被当街射杀的日本人小野,真实身份也早已经被人揭破,很多人都声言特高科这次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特高科会不会善罢甘休,汉斯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这个射杀了小野的人是于明,自己可能会因此惹上麻烦,特高科可不好对付。“你手里如果有药品,有多少,我就要多少,价钱好商量。”于明微微楞了一下,然后给了汉斯一个没有想到的回答,那幅口吻跟黑市里的药品贩子并无差别。
没能从于明口中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汉斯还是有些不甘心,可他这会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继续追问。“药品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英国佬,我的人已经找到他囤积药品的仓库。”心中暗自纠结的汉斯,终于想起自己的来意。“不过仓库的位置不大好,如果动静太大,说不定就会惊动巡捕房。”
于明起先没有听懂汉斯的意思,等着汉斯用纸笔画了个大概的地图之后,于明这才终于明白过来汉斯的意思。“我倒是觉着问题不大,货主挑这个地方做仓库,便是因为看中这个位置离着巡捕房近。可华夏有句老话叫做灯下黑,越是想象中的安全之地,就越是容易产生松懈,破绽和漏洞自然也就多了。”
于明看过汉斯画出的地图,伸手摩挲着下巴说出自己的看法,不过对这个英国人将药品藏在闹市里的想法,于明也觉着此人是个有想法的。“事不宜迟,不如咱们今晚就动手如何?”还没等汉斯琢磨清楚什么叫做灯下黑,于明便马上建言今晚动手,倒是把汉斯给骇的不轻,心说这位小爷也太心急了吧!
“你自己琢磨吧!反正我也知道药品在什么地方了,要是你不参与了,大不了我去找别人就是了。这里可是大上海,别说是一大批药品,就是为一块现大洋,都有可能打出一大帮子来,大上海可从来不会缺少为了钱拼命的狠人。”像是为了报复汉斯之前打断自己睡梦的事情,狠狠打趣了汉斯一番的于明扭头便走,走的慢了,他担心汉斯会将桌上的烟灰缸砸在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