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陕北,延川。

    一眼望去,黄土高原在此起伏,沟壑纵横,山上几乎寸草不生,风一吹,尘土飞扬。

    方言和陆遥坐上运货的老解放卡车,从长安来到这里,把行李放在招待所,休息了半天,而后徒步往陆遥的家里去,边走边聊。

    “那时候家里穷,兄弟姐妹又多。”

    陆遥道:“一家人有上顿没下顿,别说玉米面了,就连高粱面馍,我小的时候,也从来没吃饱过,难不难吃,倒也无所谓,但就是被同班同学当笑话,拿来嘲笑我,我受不了!”

    这就是孙少平吃高粱面馍的出处。

    方言挑了挑眉,怪不得写得这么深刻。

    陆遥道:“从那以后,我就发下毒誓,将来一定要跳出农门,出人头地,离开延川!”

    “你做到了。”

    方言拎着从燕京带来的麦乳精和桃酥。

    “我做到了,但没有完全做到。”

    陆遥说的是留在延川的家人。

    妻子林答,在县里的宣传口当干事,不仅仅因为工作,也因为女儿陆远大前年出生,孩子太小,需要照顾,结果导致夫妻二人长期异地分居。

    “嫂子就没想过调动工作?”

    方言侧目而视。

    “想,怎么能不想!”

    陆遥说:“但调出去容易,哪个单位肯接收她呢?所以我要更努力地创作,只有我进步了,我才能带着老婆和孩子,一块走出延川。”

    “会的,我觉得这篇《人生》,会成为你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能帮你如愿也说不定。”

    方言拍了下他的肩。

    “那就借老弟的吉言。”

    陆遥哈哈大笑,领着他回家。

    这么一呆,就呆了一个中午。

    吃过午饭之后,方言放下见面礼,就先行回招待所,不打扰陆遥一家三口好好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