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李振这一极度嫉恨李唐君臣的人,为何会信任郑珏,甚而将这一要差交予给后者,便是因为郑珏与他一样,皆是数举进士不中,郑珏这一进士身份,又是因为张全义“念珏属有司,乃得及第”,也便是走后门才得了一个进士及第的名头。

    同为天涯沦落人,在一番惺惺惜惺惺中,李振自然对郑珏大有好感,平素在汴梁就对其多有笼络,此次来河北带着郑珏,也是存了让其镀金而后回朝廷后好扩充党羽的心思。

    这会,他眼见郑珏安然入了燕营,在心下暗赞没看错人之余,他却是已经在权衡利弊,思索待萧砚愿意与他谈判后,当要如何割舍抉择。

    局势如此,萧砚为刀俎,他为鱼肉,肯定是不能再怎么怎么要挟萧砚了,唯有让萧砚保得他一条性命,而后让幽州在他手中能够坚持到汴梁援军来而已。

    若是萧砚再咄咄逼人一些,只要能保得他的性命让他能够安然回返朝廷,便是舍了幽州也不是不行。

    只要他能够回去,凭借自己的手段以及冥帝暗地里的帮助,老老实实的周旋个几年,待朱温念起他的好的时候,重新复起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虽说是重头来过,或许还要不得不割舍许多东西,例如冥帝那边,以往他还可以借着身份抬高价位,从此以后说不得就要仰冥帝的鼻息过活,以及在朝廷中的政敌,例如以往被他打压的一些文武,从此以后必然也会反过来拼命打压他,尤其是一直被他暗暗嫉妒的敬翔,两者间今后恐怕就有了一条天堑,数年内都再难与他平起平坐。

    不过在眼下的生死之际,这些自是难以奢求,李振不敢再多想。

    且最关键的是,若是事情顺利,从此以后,他说不得还能与萧砚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虽说将东西交给了冥帝,然而亦能通过冥帝稍稍挟制一番萧砚,虽然一切都太过遥远,然而只要让他重新翻身,彼时鹿死谁手,可就不好说了……

    “李公真是好算计。”

    一声声音打断了李振的思绪,却正是朱汉宾凑了过来,他已没了这些时日的讥讽神色,这会只是低声询问:“李公究竟使了何等手段,才让燕军……”

    “朱军使何必多问?”

    李振斜睨望去,皮笑肉不笑的打断道:“眼前形势,焉能松懈尔?依老夫看,朱军使在此多问,何不多想想该如何守城以不至于守节而死!”

    朱汉宾听出了他口中的讥讽之意,却只是哂笑一声,还欲再言,李振却已被涌上来的一众将领围住。

    “李公,燕军可退乎?”

    “李公,我等还要死守尔?为何要拖到此时才遣使者?何不早些?”

    面对纷杂的问题,李振只是摆手发笑,这些时日来的疲倦竟霎时飘散,隐约中又有了那么几分风采来。

    “勿急、勿急,趁着燕军驻兵不前,老夫先遣人安排膳食送上来,诸将且暂守城头,待众将士们酒足饭饱后再相商,如何?”

    “李公何必卖关子!如此关头,我等是生是死,李公总得给个说法来不是!?”

    众将看着李振这心有定策的样子,反而更是急不可耐,纷纷催促。

    李振见此,便朗声而笑,压了压手道:“诸位只管晓得,往日老夫未曾遣使,乃是时机未到,如今时机到了,燕军焉能不定?”

    左右面面相觑,却是第一时间有些不相信,但是看着李振的样子,还是小心翼翼询问,全无往日跋扈的样子,开始吹捧了起来。

    “李公乃陛下的肱骨之臣,计谋可安天下,只是这燕军夺城在即,怎么可能前功尽弃?还望李公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