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他们见敬翔从未用过酸梅汤这等饮品,自然也不好在这官廨中堂而皇之的购来当着顶头上司的上司用,固然解暑,却也难免担心在敬翔面前落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来。

    故敬翔一出言,那吏员已经喜色道:“哪里需要敬相出钱,下官自去买来便是。”

    敬翔却只是指了指那贯钱,笑道:“公是公,私是私,老夫请诸位一用,用老夫的钱有甚不该?”

    说罢,他捋了捋须,又道:“老夫听闻安乐阁的生意向来不错,若是去晚了,岂不是买不到了?速去、速去。”

    家仆却也不揣敬翔的钱,只管匆匆而去。

    想来也是,堂堂敬相买个什么东西还需自掏腰包,就已经是惊煞旁人了。那家仆哪里能在一众官吏面前接这贯钱,自是不敢坠自家相爷的名号。

    敬翔无奈一笑,复又埋案。

    不过恰在这时,已经有人来报,说萧砚来求见。

    敬翔稍稍讶异,而后一面令人去唤户部尚书张文蔚,一面遣人去迎。

    片刻后,一道墨色阑衫的颀长人影就已在毕恭毕敬作引的小吏身后,坦然入了官廨旁边的一个偏堂。

    好些正因酷热稍稍走神摸鱼的官吏无不悄悄透过窗口张望,除了那腰带系的很紧,引得城中男儿一时效仿的冠军侯萧砚,又是何人?

    不过尤让人注意的是,其身后还并有一个略显瘦削的三旬文士,亦只是平静而入。

    “陛下给假君侯半月,明日又是中秋灯会,按照老夫所想,君侯该没有时间来崇政院才是。”敬翔已经坐定,掩上茶盖,只是淡笑出声。

    “愧不敢当。”萧砚却是先正色行了一礼,才摆了摆手,道:“献捷过后,我怎么也该早些来拜见敬相才是,岂料俗务杂多,一直拖到了今日,去府中拜会,却知敬相日日都在崇政院,遂才来此扰了敬相公务。”

    敬翔笑声抚须,自不多言,而后看向那一三旬文士,“不知这位是……”

    “却忘了给敬相介绍。”

    萧砚指着后者,笑道:“幽州韩延徽,韩藏明,我能够顺利平定燕地乱事,这位可是功不可没,今日特来引荐给敬相。”

    韩延徽便叉手行礼。

    “下官见过敬相。”

    “河北名士韩藏明,早有耳闻,这半年来,你的名字在军报上也着实不少见。”敬翔笑着摆了摆手:“韩学士与君侯皆是国家重臣,不需多礼。”

    其实敬翔早就知道韩延徽并不能算是朝臣,那一列诸如翰林学士等等不过都是虚职,并没有实际差遣,就算领了这些官位,也不过只是有了一个正式身份罢了,主要还是为萧砚的幕僚,不能列入朝臣之位。

    但就算只是萧砚的幕僚,如今已然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朝堂上的大佬和萧砚划清界限,但下面的小官小吏可是极力想攀上冠军侯的大腿,冠军侯本人见不着,自然会把心思打在韩延徽身上,加上近来韩延徽又忙于安置归德军上下的活计,一时也算是略有薄名。

    不过今日萧砚亲自向他引荐,恐怕就不会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