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晴这些话是发自肺腑的。
父母疼爱子女,甘愿为他们当牛做马,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天经地义。
但即便再爱子女,也不能爱得毫无底线,爱得忘记了自我。
且不说过度的溺爱会折断子女的翅膀,让他们成为温室里的花朵经不了风吹雨打,不懂感恩,同时也会让自己的爱变得卑微,低下。
“晴儿,让你笑话了。”杨华梅苦笑着,边舀水刷锅准备下一道菜。
“经过这几回的事情,我和栓子也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长大了,不是小时候给口吃的喂饱了就成,长大了有长大了的想法,有长大了想要的东西,我和栓子有多大能力都摆在那儿呢,给不了。”
“大白呢,我和我公爹偷摸着去张家铺子那里看过了,确实在那里跑堂,瞧着气色红润应该过得也还不错,他不回来,我也就不去找他了,他有口饭吃就行。”
“至于小黑,他还在念书,近期要参加府试,要是考中了咱老王家从此就出了一个秀才。”
“要是没考中,看他自个的意愿吧,想要念书,我和栓子咬牙都要再供个两三年,要是不想念了,就让他回家来接替他爷的锄头柄干农活吧,十四五岁的人了,也该到了养家糊口的时候。”
“我们长辈在家里,也不能苦着自个,熬了自个,偶尔吃点好的补补身子也是为了能活久一点,好多帮衬他们兄弟一天。”
杨华梅这番话说的也算是掏心挖肺了,把一个中年母亲的辛酸,无奈,对孩子的期待,到失望,最后剩下的侥幸,全给说出来了。
杨若晴都有点被触动到了。
梅儿姑姑明明才三十二岁,三十三岁不到,跟四十六岁的孙氏之间隔着一轮的年纪。
可两人站一块儿,杨华梅眼角的褶皱,眼睛上方的抬头纹,只比孙氏多,不比孙氏少。
“姑姑,你和栓子姑父如今能这样想,是对的。”
杨若晴接着道,“人生在世几十年,对自己好一点。”
“嗯,会的,”杨华梅点头,“今个当真要接你奶回去?”
“是啊,之前是不放心姑姑才让奶在这里陪,如今姑姑也大好了,奶还是回去住比较方便。”
既如此,杨华梅也不阻拦,“你奶回去住也好,在我这里大热的天跟我挤一张床,热也热死了。”
“而且,洗澡也不大方便,毕竟这院子里还住着我公爹,每回你奶洗澡啊,都是叫我在门口守着的,窗户也关得紧紧的,洗完澡满屋子的热气,就跟闷在饭锅里似的。”
杨华梅说着说着,自己就忍不住笑了。
杨若晴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