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的下昼,日头还挂在西面的山腰,山脚下的村子里,响起了噼噼啪啪的炮仗声响。

    今个‘接祖’,将过世的祖宗们接回家来过大年,等到正月初三的早上再放炮仗送走。

    这样的习俗,一代代沿袭下来,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告诫自己的儿孙的。

    这是庄户人家寄托对过世亲人的一种思念,也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质朴百姓们,对阖家团圆的美好期待。

    人,不能忘本,一代代的香火延续,如同老树的新叶遮天蔽日。

    但不管这新叶如何的茂盛,根须永远深扎于脚下这片给予了你灌溉的热土。

    不管走多远,飞多高,有爹娘,有你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那片土地,就是你的故土,是你的家乡!

    所以此刻,在老杨家的老宅大堂屋里,须发花白的老杨头正带着老杨家的一众儿孙们照着年纪长幼,辈分高低,逐次给面前神龛上架着的几块灵牌祭拜。

    最老最有年头的灵牌上的字眼早已模糊,那是老杨头的爷爷奶奶那一辈的,

    然后便是老杨头的爹娘,大娘,堂叔等。

    字眼比较清晰一些的两块灵牌,则是杨华安和杨华林。

    分别是老杨头的大儿子和二儿子。

    一番祭拜,老杨头照例抑扬顿挫的念了一遍长孙杨永仙亲手写祭祀文。

    即便大安是状元,是让老杨家光耀门楣的那个人,

    但是这写祭祀文的差事,老杨头每年都是雷打不动的交给长孙杨永仙去完成。

    不过大安也不计较这些,因为这是大堂哥最后的一份殊荣,大安愿意成全大堂哥。

    前面,老杨头站在那里抑扬顿挫的念着,后面,杨华忠,杨华明,杨华忠三兄弟并肩垂首站在一排,恭敬的听着。

    杨华明的病情好了一些,现在基本不发狂了,但整个人也没有从前那么爱说话,有点抑郁。

    在他们三兄弟身后,杨永仙,杨永进等孙子辈的毕恭毕敬的站着聆听,但再往后面,福儿,鸿儿,康小子这些孩子们就很调皮了。

    你悄悄掐我一把,我悄悄挤你一下,挤眉弄眼,前面的肃穆到了这后面,半点不存。

    还是绵绵,绣绣这些女孩子文静。

    好不容易等到前面老杨头念完,这后面的小孩子早就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