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道成绩到正式放假,中间学校会通知学生回校召开安全教育和散学典礼,并且发放学期手册和颁发奖状。不出所料,黄豆只领回一两张小奖状,阅读小能手之类的安慰奖,不痛不痒。然而瑛霖也只是给黄豆做了心理建设,并没有去找班主任。考试前班主任还特意找她沟通了的,结果黄豆儿还是考得不怎样;现在能给个安慰奖,已经是看在黄豆日常还算听话的份上了。

      暑假已到,瑛霖早出晚归,忙得不着家也没空带黄豆出门旅游;黄豆儿天天窝在家里,不是看电视就是玩IPAD。客厅24小时开着空调;电视放着喜羊羊和熊出没,冰箱里有喝不完的牛奶、食品柜里有吃不完的小饼干和巧克力;这么惬意的环境,黄豆儿不肯迈出家门半步。玩得开心,连午觉都不睡了。买来的新绘本,白天黄豆没看多少;到了晚上瑛霖下班归来,想和黄豆儿一起阅读绘本,没睡午觉的黄豆儿早早擦着困倦的眼睛,打着呵欠自己爬上床睡了。

      老太太一如往常整天窝在厨房里,对黄豆儿颠倒的作息、松散的规矩视而未见,似乎她养的是一只猫儿狗儿,定期给碗饭吃饱就行;玩具一地一地散落着,快递收了半个月也不见拆;地板倒是干净的,老太太总算每天会拖一拖地。瑛霖看在眼里,心里着急,说了几次让婆婆提点黄豆的规矩、也多带黄豆出门散散步运动,每次婆婆总是眉头一皱,搓着双手,看着一脸无奈地和她说:“我说要带他出门,他不肯咯!”

      有时候婆婆会当着瑛霖的面喊黄豆儿出去玩,黄豆儿既不搭腔也不动身,该干嘛就干嘛,完全无视奶奶的话,显然是习惯成自然了;而婆婆也显然很满意这种没有任何反馈的反馈,于是她撇一撇嘴,转身又钻进了厨房。瑛霖看着老太太,又看看黄豆,头是越来越痛了。

      既然她无法劝不动婆婆,她只能指望着全顺出面了。

      又是加班的晚上,瑛霖刚结束一个工作报表,看看手表,时间已到九点一刻。她想起了全顺,顾不得饥肠辘辘,赶紧拿起电话拨通了全顺的电话。

      “喂?”全顺低沉的声音在电话的那一头响起。仍然是没有任何问候的话,也没有叫一声老婆。

      “你在哪?”瑛霖也毫不客气。

      “宿舍呢。怎么了”

      于是瑛霖把黄豆儿在家的暑期表现都告诉了他,最后补充道:“我近期工作也很忙,顾此失彼,黄豆这么下去肯定也不行。要不你能出面说一说你妈,让她好好管一管黄豆儿。”

      全顺全程一言不发地听了她的长篇大论,只说一句:“我知道了。今天很累,我先睡了。”然后直接挂了电话。瑛霖猝不及防,拿着电话怔了好久。随后苦笑了一下,老太太是全顺的心尖尖肉儿,最经常跟瑛霖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妈这辈子不容易,太辛苦了”,瑛霖怎么就忘了呢?!所谓夫妻同心,也许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既然没有同盟军,瑛霖决定自己来。第二天晚上,她顾不上没完成的工作任务,七点多就收拾东西回家了。一开门,果然看到黄豆又对着电视哈哈大笑,电视里,熊大和熊二正在把光头强戏弄得团团转。唯独不见老太太。

      瑛霖走进客厅。黄豆儿看见她,高兴地大叫了一声:“妈妈!”

      瑛霖走过去,抱了一下黄豆,问:“奶奶呢?”

      “在厨房。”黄豆答。

      “你吃饭没?”

      “吃了,酱油香肠粒,好好吃。”黄豆笑嘻嘻地说。

      瑛霖听罢,不动声色地说:“好吃就行。”接着借上洗手间的机会,打开厨房门。老太太背对着瑛霖在慢腾腾地切着菜,也不回头,也不吱声。

      瑛霖本想问候一句,看老太太那不理不睬的样子,把问候语咽了下去,直接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里出来,瑛霖看了一眼老太太的背影,还是没能忍住,温和地说:“妈,这个酱油火腿肠粒,还是要少吃,以后尽量别给黄豆吃这个。”说完,瑛霖站在厨房门口,等着老太太接话。

      老太太突然把菜刀一扔,气呼呼地说:“他要吃我有什么办法?整天叫我不要给他吃这个,不要吃那个,他就总是闹着要,不给就哭!”

      瑛霖吓一跳,随即又反应过来:“你就让他哭一哭,哭累了不给他,他下次就不闹了呀?每次一闹就给,一闹就给,那下次就不是就继续闹了吗?现在什么都是动不动就闹,不给就哭!”瑛霖也来气了,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