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官局的府令和府丞万万没想到,明明容千仞先点了少府,但第一个倒霉的却是他们奚官局。

    苟新成为府令了,那他们呢?按制,一局内只能有两个府丞,两个府令的,苟新上来了,那么他们之间必然有一个要下去。

    但容千热却没说他们两人之间哪个下去,而现在还没轮到他们奚官局的人面见容千仞。又或者说,他们都得下去?

    殿下那句“苟日新,日又新,日日新”太过于意味深长,令人两股战战不敢再想下去。

    而这只是个开胃菜而已……府丞和府令冷汗淋淋。

    这会话题又回到了少府身上:“少府监现在可以和本王说说,这些支出为何每年增长如此多吗?难不成,少府里面每个人饭量每年都迎风见长?”容千仞语气轻松地调侃道。

    无人能有容千仞这般心情。她轻描淡写撸下一个府令,而且显然后面肯定还有大菜要上,这一手震慑住了众人,殿内气氛开始奇怪起来。

    两旁的主事官员神色紧绷,但站在中央的少府官员们却眼神晦暗不明,有些频频用余光看向站于一边的苟新,满眼羡艳,有些目光忍不住往少府监那里瞟去。

    平静无波的海面投下一颗大石后,海面下开始暗流涌动起来。

    容千仞一点也不受殿内氛围影响,神色自若如初,眉宇间还带着点漫不经心。

    “殿下,这……物价是年年上涨的啊,像是今年的鸡,价钱就涨了三倍不止啊!”少府监见了开场这么几句话拉下一个府丞就跟踩死只蚂蚁似的,心中揣揣,但思及这么几日容千仞不一定能看得出这么多账本的问题,嘴硬道。

    他们少府可不是内监阉人,他还是昆仑族出来的,昆仑族可是□□打北地时第一个归顺的,三代陛下一向对他们优厚,他又是族长之子,怎么样也不能为了一点钱就贬了他吧。而且殿下素有仁善之名,又是个女郎,心软得很,先糊弄糊弄,糊弄不过去就求个饶。

    少府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便胆大起来:“殿下,前年这布价格高了两成,再前年韭菜价格也上涨,而且这几年来,各类货食也都是上涨的……”能不把吃进来的钱财吐出去就不吐,殿下多少还得顾及昆仑族呢!

    容千仞眸光一凝,笑容灿烂,说话声音也愈发轻柔清浅:“前年的布和前两年的韭菜为什么价格高呢?各类货食价格又上涨了多少呢?”

    “这、这臣如何得知……”少府监心虚,呐呐道。

    “在场的人有人可以和本王说说吗?”容千仞环视一圈,清明透彻的琥珀色眼睛里满满的蛊惑。那姿态便是谁出来谁就能出头的暗示。

    少府监一听这话就暗道不好,低头低得更深,却是再用隐晦的眼色暗示各人。收到他警告目光的少府各人不是垂下头就是挪开视线,或是当做没看见,或是犹豫不决。

    “启禀殿下,”容千仞话音刚落,站于少府监身后右边的少府少监立即出声,“臣知晓。”

    “说。”

    “前年的布是因主产麻以织布的苍溧坨遭了大水,产量大减,各地麻布产量同样跟着减少,导致布料价格上升;两年前的韭菜亦是适宜种植的清安郡遭了蝗灾,各地也多少被牵连……至于各类货食,价格确实是在上涨的,但却不是每年都会涨,而且涨得不多,还会有些下降。”少府少监完全无视少府监那恨不得啖他肉,饮他血的表情,恭敬说道。

    “继续,那你觉得你们的账本没问题吗?”容千仞抽了一叠纸出来,似笑非笑。

    这话一落下,少府少监打了一个激灵。

    “不,是有问题的。”少府少监闭了闭眼,再挣开时眸子清明不少,顿了顿狠下心道。他在少府被少府监和另一个少府少监打压得厉害,脑子一热想要将少府监拉下来,但现在看来他也不会能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