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韩姓郎中官微言轻,哪怕在项羽身边随侍已有年余,却并不得重视。

    他虽凭那一眼之缘,品出这携投名状来的壮士似有几分不凡之处,但毕竟不知根底。

    自不会直愣愣地把人朝项将军处领——尤其近几日来对方正因入关之事焦躁易怒,易触霉头。

    于是略婉转些,朝着范增所在的军帐行去。

    尽管独自置身于陌生的楚营之中,吕布却始终是泰然自若,心态轻松。

    他所想的,不外乎是这营里人归多,瞧着却没一个抵他能打的。

    哪怕一言不合,要想强行突破离开,于他而言也不是难事。

    吕布有心与这韩郎中聊上几句,不料对方不仅面上木然淡漠,接话时还惜字如金,却叫他想起高伏义那个闷嘴葫芦了。

    “到了。”

    韩郎中喃喃一句,若非吕布耳力过人,根本听不到他这句自语。

    他昂然站定,扬声道:“还请通报一声,今有壮士来投,携投名状,求见亚父。”

    亚父?范增?

    吕布瞬间回过神来,不过他也不挑,项羽见不着的话,只要见着范增也应能达成目的。

    孰料那兵士听闻他们来意,当即回道:“亚父此时不在帐中,你们迟些再来罢。”

    这确非推诿敷衍之词:午时刚过,范增便急匆匆地出了帐去,带了亲随二人,不曾知会任何人要往何处去。

    这么不巧?

    韩郎中颇感意外,蹙了蹙眉,略为难地看了吕布一眼。

    若吕布当初精读了史书、而非囫囵吞枣的话,便能推测出此时范增是寻项庄去了,所谋的,自是要在宴中设局行刺刘邦。

    他这会儿只感叹运气不好,倒不难猜出这郎中在踌躇什么,便抢在他开口打发走自己前,将背上包袱取下,放在右手掌上,爽快道:“不瞒郎中,某现下确是身无长物,这份投名状子,于旁人眼里多是一文不值。”

    他微微点头,以眼神示意皱着眉头的韩郎中,将掌心覆在那包袱之上试试。

    韩郎中虽是将信将疑,却毫不犹豫顺着他的话将手放了上去,结果眼神瞬间就变了。

    他投军已有两年许,亲手杀敌不在少数。哪怕隔了几层布料,也不难感觉出掌心传来的触感,是独属于人的五官轮廓。

    ——这是一颗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