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走了有半柱香,来到一处县城,这地方不大,医馆客栈也都只得一家。简单地去捡了些药,便在客栈住下了。贺夕吩咐完小二后,走了进门。

    萧玖在榻上躺下,贺夕替他将被襦盖好,又拂去他额上的汗珠。

    “你且先歇息。”萧玖感觉他声音略带沙哑,估计是疲惫所致,心里一阵发酸。

    “你也歇会吧。”他轻声地说道,此前整夜未眠,硬是带伤走了一路,已是疲惫至极,又觉得两眼发涩,只想闭目一下,却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已是日暮西山,只见贺夕双手抱于胸前,半倚床栏,正闭目养神。他原意是想要贺夕去另外的客房歇息,却不曾想,他居然一直坐在床前,就这么陪着。

    定神地看着贺夕好一阵,从未见过他的睡颜,感觉除了俊美,意外的带了一丝稚气。

    美人还没欣赏完,一阵声响先自他腹部传来,睡了一整日未曾有过东西下肚,空空如也的等待着被填满,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总不能在这被饿死吧?

    他窸窸窣窣地挣扎着要爬起,在一旁的贺夕立刻转醒,将他扶了起来。

    贺夕道:“是不是饿了?”这你都知道了?惊讶着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在装睡。

    萧玖撇开头,嘟囔了一下,“是饿了。”

    贺夕起身出门,不一会拿了一些吃的进来放到了桌上。

    捧过来的是一碗白粥,舀起一勺,放至萧玖跟前,温声道:“你有伤,吃清淡些好。”

    萧玖看着递过来的粥,含着瓷勺,又将其退了出来,叹了口气,这何止清淡,除了米和水都没别的。他歪头道:“就不能吃点别的?清汤寡水的,肉都没有想要重新长出来的想法了。”

    贺夕听此,忍俊不禁地道:“行,我让另做一份。”

    萧玖看着贺夕的背影,神色黯淡下来,匹自思量,方才袭击的那群人是什么来头?按理说这群人若是冲着贺夕来的,根本无需将他引开,所以这些人就更像是冲着他来的。只是他人一直在都城,别说是远门了,就连离家远些的地都不多去的。仇家?那断然是没有。目下能惹事的也就欧阳家这案子,难道是那欧阳家的事,有人不想让他知道?

    可仔细想来,除了乔梦兰,他并未与任何人提及此行目的,这些人若真是为欧阳家之事而来,这消息又是怎么走漏出去的?

    若论此事最值得怀疑之人,那定是贺夕了,他对欧阳家之事的态度实在太令人生疑了,况且他那时还曾消失了一阵不是?只是不知为何,偏生对于此人,他就是发自内心的信任大于怀疑。难道单单是因此前他郑重承诺过的“没有”和“不会”欺瞒于他么?亦或者是因云无至今都未曾对贺夕出过手?云无对杀气特别敏感,如若贺夕真存有二心,云无定然不会就这么由着他。

    若说这欧阳家之事,本是他同贺夕一起查,所以更应该是一起对付他们两人吧,与这种单为杀他而来之感又有冲突之处。那倘若这事不是贺夕所为,又并非冲着欧阳家之事而来的?还真的会是他无意间惹到了谁?若真是如此,又会是何事?

    萧玖感觉一顿思索过后,反而更加的云里雾里了。至此的他却是一阵惊觉,他怎么又独自开始分析了?他究竟是从何时起对寻求事情缘由如此上心的?此刻所思所想倒与此前在府内时大相径庭,之前是浑浑噩噩连一日三餐都懒得去想地混日子,目下倒好,连闲暇之余都不住地也要分析一把,简直都要魔怔了。莫不是往心上那一刀,将他尘封已久于心底的鼓动也一并释放了?他这番后知后觉,却不晓得自他踏入欧阳家那一刻起这苗头已有了。

    恰到此时贺夕回来了,闻到一阵飘香,食欲战胜了所有,将他此时一众想法给压了下去,便不再往下细想。

    看着端来的碗,里头是简单的肉丝面,上面浮着几颗葱花,看上去仍是清淡,但不知为何闻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他原本想要自己吃的,只是看着已被包成粽子的双手,无奈地只能张嘴随贺夕喂去了。尝了一口感觉甘香中又带着一丝酸甜,味道甚是奇特,唇齿留香。

    萧玖被一口一口地喂,怔怔地看着面前之人,被堂堂天玄山庄庄主这般伺候着,此等待遇怕是这世上亦无几个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