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现年也不过只有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可是已经升迁到了总兵官的位置上,这在大明朝廷之中,是非常罕见的,之所以吴三桂会升迁的这么快,主要原因还是他身出辽东将门世家,他老爹吴襄早就是关外重将,自幼便跟着他老爹习得了一身好武艺,年纪轻轻便考上了武举,再加上他舅舅是祖大寿,同样也是辽东手握重兵之人,这样的家境,吴三桂想要升迁的慢都不行,更何况他早年攀上了高起潜,在高起潜的维护之下,火箭一般的便被拔擢了起来,现在别看他年纪轻轻的,便已经坐到了总兵的位置上,麾下掌管着吴家统驭的数万辽东军,眼下在朝中是绝对的红人。

    这一次吴三桂奉旨南下,其实他并不想来,一是因为这次南下,要对付的可是凶厉的刑天军,要知道刑天军也是一支如同建奴一般可怕的兵马,甚至于连建奴都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去年刑天军北上抗击建奴的事情,早已被刑天军宣扬的尽人皆知,关外也都知道,这一次建奴入寇,在辅南一带,遭遇了刑天军,摔了一溜的跟头,如果后来不是朝廷派左良玉突袭刑天军控制着的南阳府,并且大屠南阳,激怒刑天军南返的话,建奴军恐怕不会轻易便又闯入山东,大掠一番之后攻克济南府,掳得了大批奴隶和财物、牲畜退回关外,所以在辽东诸军之中,现在对于刑天军也都怀有一种恐惧之心,故此吴三桂认为这次南下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另外就是他们吴家的根基都在关外,他率部南下之后,很可能原来在关外属于他们的利益,很可能会被其他人瓜分,故此南下打刑天军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可是虽然不情不愿,但是毕竟他还是大明的总兵官,朝廷的皇上亲自下旨调他入关剿匪,那么他如果不入关的话,那便是抗旨不尊,这可是灭门的罪名,他吴家现在拥有的东西,都是大明给他们的,如果惹恼了皇帝的话,现如今皇上还是有能力将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给拿回去的,关外那些军将们是很乐意瓜分掉他们吴家的财产的。

    故此眼下吴三桂才不得不奉旨率部南下,但是这心情却很是不好,而且这个孙传庭看起来也不是很好惹的样子,现如今他们要到济宁州对付刑天军的大军,不由得让吴三桂有点惴惴不安。

    吴三桂其实是一个性格上具有两面性的人格,在某些时候,他表现的机智而且勇猛,这也是他为何会升迁这么快的原因,这些年来他在关外,大大小小的也跟建奴交过不少次手,立下过一些战功,这便是他性格中机智勇猛的表现。

    但是另一方面,吴三桂这个人又有一种贪生怕死和投机的性格,在历次和建奴的交战之中,他也曾经临阵脱逃过,所以他这个人性格的两面性,也就决定了他这个人注定不会是一个忠臣。

    在离开了顺德府之后,吴三桂便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对刑天军并不了解,也从未和刑天军交过手,更多的则是听人的传言,多少了解一些有关刑天军的事情,从各种传言之中,他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刑天军的战法很非同寻常,火铳数量很多,弓弩基本上没有多少,很是不容易对付,所以这次南下的时候,吴三桂尽可能的拉来了六门红夷大炮,认为这样做的话,会在火力上占据优势一些,也更有把握对付刑天军一些。

    而出了顺德府之后,孙传庭和吴三桂都很小心,沿途不断的派出夜不收在前方探路,一路上走的小心翼翼,生怕中了刑天军的埋伏。

    直到他们走到莘县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刑天军的大批人马,而夜不收也仅仅是传回消息,说在路上碰上了很少一些刑天军的游骑,这些刑天军的游骑在探查他们大军的动向。

    而直到这里,孙传庭和吴三桂才多少放下了一点心,前方就是阳谷县了,过了阳谷之后,便基本上接近了济宁州,如果在这里没有碰上刑天军的主力的话,那么说明刑天军确实是在黄河以北,使得是疑兵之计,而贼军可以确定是在集结兵力攻打济宁州了。

    但是他们的心情也仅仅只是轻松了一天时间,就在孙传庭和吴三桂的大军在三月初一开始进入到阳谷县境内的时候,夜不收开始传回了不太好的消息,那就是在他们的前方还有右翼,开始发现刑天军的哨骑增多了起来,而且这些哨骑也开始和官军的夜不收发生了正面的交手,并且试图阻断官军夜不收继续朝更远处探查。

    孙传庭和吴三桂得知消息之后,都立即便警觉了起来,毕竟孙传庭是个久经沙场了,而且这段时间和刑天军也屡屡交手,已经多少了解了一些刑天军的用兵习惯。

    他早已发现,刑天军极重视对于斥候的使用,习惯于将战场控制在他们的手中,很少打无准备之战,再加上老百姓也很乐意帮他们,帮着他们传递消息,使得官军在这方面屡屡吃亏,几次他派兵偷袭刑天军的地盘,可以说都败在了提前被刑天军发现上面,好几次打败仗,都是他被刑天军预先设伏,修理的一塌糊涂。

    所以今日一听说前方发现刑天军的哨骑突然增加,便立即意识到了可能情况不对,于是立即下令停止前进,并且急令诸部就地扎营,构建营栅。

    而吴三桂这一次南下,也是比较小心的,他没有像其他几个南下的同僚那样,对刑天军报以轻视的态度,而是遵从了其父吴襄的告诫,让他小心行事,不能中了刑天军的全套,所以得知周围刑天军的哨骑增加之后,他也马上警觉了起来,赶紧按照孙传庭的命令停扎了下来,立即收缩兵马,结成了几个大阵,就地便开始扎营。

    孙吴二人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刑天军诡计多端,宁可慢一点,也不能出大错,孙传庭是因为这段时间在刑天军面前吃苦头太多,吸收了经验教训,而吴三桂则压根就是惜兵,并不想和刑天军浪战,本来他对于这一次孙传庭令他跟着一起前往济宁州就颇有微词,他本来是很想捞到白广恩的那个差事,留镇顺德府和广平府的,可是孙传庭看出来他此次南下带领的兵力最强,足有两万兵马,便将他留在了身边,让吴三桂颇感丧气。

    而在阳谷县一带,这里的老百姓提前听闻了要过大军,于是早就能跑的便跑了,不能跑的也藏了起来,阳谷县城更是早早的便宣布戒严,关闭了城门,不管是对谁,阳谷县都是严阵以待,根本就没打算让官军入城,春天的田野之中,除了能看到遍地开出的野花之外,便是田中的一块块发芽的麦苗显出绿油油的色彩,基本上已经见不到什么人了,能看到的大致也只有官军的夜不收小队在大军周边活动,时不时的会有一些属于刑天军的斥候小队会和他们遭遇,而双方立即便开始交手,你追我赶的厮杀一番,然后丢下一两具尸体之后,便迅速的脱离开来。

    双方的斥候、夜不收们,都在想方设法的想要突破对方的警戒幕,尽可能的朝更远处搜索,但是双方都派出了大批哨骑,结果是免不了会在这么狭窄的区域相遇,更加上阳谷县一马平川,基本上都是平原,无遮无挡的,老远相互便能发现对方的存在,只有一些星散在平原上的小树林、沟渠、村落,才能为他们提供一些遮掩,所以双方哨骑是最先接上火,拉开了这场大战的序幕。

    作为边军,这些官军确实要比内地的官军要强悍许多,特别是夜不收们,更是边军中的精华,基本上都是老行伍之人,一个个都是弓马娴熟之辈,否则的话,他们常年在关外和建奴交手,如果没点本事的话,根本就无法生存,其中不乏一些十分凶悍之辈,所以在受命前出搜索之后,这帮隶属于吴三桂麾下的夜不收的表现相当不错。

    可惜他们这次碰上的对手是也不弱于关外的建奴军的刑天军,刑天军的斥候们也同样是抽调军中精英组成的,更何况肖天健历来都极为重视斥候的作用,在这个只能以眼睛来进行侦查的时代,想要掌握住战场上的主动权,就不能忽视斥候的作用,为此刑天军便吃过亏,所以为了每一次大战的胜利,刑天军都会派出大批的斥候队去战场上侦查,而刑天军的斥候队的人数比例,恐怕也是这个时代各军队之中最高的了,如果集结起来的话,斥候大队基本上可以算成一支超编的骑兵营。

    更何况刑天军的斥候还占有着一个极大的优势,那便是肖天健不惜重金打造出来的单筒望远镜,刑天军的斥候在白天的时候,往往比敌军的哨骑要看的更远,并且可以提前发现敌军,甚至于不用冒险太靠近敌军,便能基本上查清敌情,这一点也是其它军队暂时无法与之相比的优势所在。

    所以虽然吴三桂麾下的夜不收很是彪悍,可是碰上了刑天军的斥候队,却也讨不得半点便宜去,刑天军的斥候队往往可以提前发现他们,并且马上纠集起附近的两三支斥候小队打官军夜不收小队一个措手不及,另外刑天军的斥候们,近两年来自从自生火铳大批开始制造之后,也专门为他们和骑兵以及军官们打造了一大批短铳,这种手铳采用的也是燧发装置,使得在使用的时候简便了许多,铳管内往往提前装填好,并且用塞子塞住铳口,用的时候拔下铳口的塞子,扳开机头便能发射,比起关宁军大批装备的三眼铳好使太多了,近距离射击的时候,威力也很大,打的而且是散子,对付起同样不身披重甲的敌军哨骑的时候,往往可以出奇制胜。

    也正是如此,官军的夜不收虽然也相当尽力了,但是却在阳谷县一带吃了憋,被刑天军的斥候队压制的始终无法撕开对方的警戒幕,以至于无法探知更远处的情况,以至于成了睁眼瞎,根本无法得知周边视线之外的地域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