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被百人甲士簇拥的马车从泉州城驶出,沿着官道气派十足地向着洛江堡的方向行进。车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已荣升吴越国相的徐星允。

    车中人一身工工整整的朱色圆领袍,乌纱帽下的书生面貌一脸正气,只可惜一副少年皮囊,颇有种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裳的感觉。

    不过,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正在闭目养神,美目之下有两道深深的黑色眼袋。面色也不是很好。

    从区区一省的王下弱藩,突然扩张为并有两省,附庸一大省的大王国,如此激烈的变化,让军国事务出现了很多问题。

    所以公务繁忙的国相大人才不得不抽出时间,去会见君王,还有那个夺了自己第一次之后,又丝毫不愿意负责的内相大人。

    不过,他一走进洛江堡的内门,脸色就骤然变冷。空气中弥漫着香薰的气息,身穿艳情装扮的少年少女们在内廷游走。朗朗乾坤之下,满是少年少女们的裸露肌肤所反射出的肉色白光。

    眼下,正是国务繁忙之时。可身为君王的人,居然沉醉在这种温柔乡陷阱之中。此等淫靡之景,与那京城何异?

    徐星允如此想着,气冲冲地甩了下袖子,跟着领路的侍从少年来到议事厅。谁知一进议事厅大门,就看见赵葵哲头顶小冕冠,身上紫衣不整,悠哉悠哉地靠在一个娇弱少年的身上,张口等着剥好的桂圆入口。

    “大王是被胜利迷了眼吗?现在可不是终日享乐的时候!”

    看见徐星允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赵葵哲就忍不住发笑:

    “国相你太严肃了,享乐也是公务的一部分嘛。玩得快活,才能做出理智的决断。整天苦大仇深地玩命,只会给小鹤添加不必要的工作。你看你,嘴角都发白。”

    徐星允完全没有要听赵葵哲“诡辩”的意思。他非常惧怕赵葵哲堕入腐败之道上,极力劝谏道:

    “为相者,乃百官之首要,自当以身作则,秉公执法,勤勉尽责。大王身为一国之君,更当如此。”

    “啊,小竹你劝劝他。”赵葵哲算是有点怕了,给一旁埋头书写公文的内相大人递了话。

    “闽地早已安定,现在政务繁忙的只是浙省而已。乐大人的葵行会主导一切,无需我们插手。徐大人不妨也放松一些,我对政务没有什么心得,但越是大战之际,越不能紧绷心弦,这点军务道理还是懂的。先就坐吧。”

    一听这话,徐星允的激愤之情也缓和了不少,他体态端庄地在一张罗汉床上坐下,一举一动尽显京畿人士的优雅:

    “若是如此,不妨迁都杭州,或者明州。这样的话,不仅方便当务之急,日后北进中原也更合适。”

    “我没有北进中原的意思,守住南直隶足矣。”似乎是早有预料,赵葵哲让人拿来一张学府城绘制的南国大地图,然后指着闽地以南的地区问道:

    “告诉我,你能看见什么?”

    “两广,算得上是膏腴之地。如果大王有意南征父君,我没有意见。但两广和中原相较,什么也不是。希望大王不要舍本逐末。”

    “只有两广吗?拿了两广之后,南边就没地了?”赵葵哲问得很意味深长。

    徐星允不傻,他定睛端详起地图来,脑子里似乎立刻明白了赵葵哲的用意,但却不敢相信:

    “大王是指,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