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神纪听从父亲的指令,翌日卯时随城内府兵一同前往校场训练。他背后的鞭痕已初步愈合,开始结痂,粗糙的布料在摩擦后背加剧了身上难耐的瘙痒感。

    初秋的寒意,仅靠一件单衣实在难以抗衡。丘神纪的鼻夹冻得发红,手掌心却透着冰凉。他有些麻木地站直身体,听校尉发号施令。

    队列里有不少士兵在偷偷打量他。他们知道丘神纪身份显赫,但同样也目睹过将军大人不留情面地打骂他,像对待一条野狗般训斥他。

    丘神纪在校场向来表现出色、力压众人,然而今天的训练中却频频出错。休息间隙,他听到士兵的小声议论。

    低贱的人向来如此,对于上位者,不是谄媚奉承,便是要落井下石。

    丘神纪攥紧自己的拳头。温度随日头西移逐渐升高,后背的衣裳已被咸湿的汗水浸湿,粗糙的布料贴合脊骨,令初愈的伤口又痛又痒。

    领头的校尉似乎是看出他的不适,点名让他出列。

    丘神纪浑身一颤,紧握的拳头骤然松开,从胡乱的思绪中清醒。

    他随校尉行至校场西南角。看到西南角的军账,他脚步一顿,只觉得后背痛痒难忍,但仍旧竭力随行。

    “丘公子,这是又挨了大人的打?”校尉嘴角上扬,笑意却不达眼底,军账的阴影将他们笼罩。

    丘神纪并未察觉端倪。以他现在的身高,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校尉的表情。他已经习惯在年长者面前作出一副顺从的姿态,他低着头,任由年长者来引导这场谈话走向。

    “丘将军此番也是为了公子好,”校尉伸手拍了拍丘神纪的肩膀,明明力道不重,丘神纪却觉得一侧肩膀几乎要被压塌,“公子可不能玩物丧志,自毁前途。”

    “大人提点的是。”丘神纪弯腰朝校尉行礼。他感受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摩挲着布料,渐渐向后背探去。

    丘神纪皱起眉头,但没敢躲开。

    另一只手随后轻抚上他的眉梢,像是要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丘公子若总是一副桀骜的模样,怕是还要吃上不少苦。”校尉松开手,一把撩起军账的门帘,示意丘神纪同他进来。“若不嫌弃,就让我来为公子抹药吧。”

    丘神纪定在原地,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年长者打断,“今日公子的表现,大人大抵不会满意。”

    听到这明晃晃的威胁,丘神纪要紧牙关,迈步闯进军账。他想象军账里是一片地狱烈火灼人心肺,是嶙峋刀山剥人筋骨,而面前实际不过一块皮毛毯,一张木桌,几个药罐放置于角落,但这样的景象也无法令他放下警惕。

    校尉下令,命他脱去上衣,自己则去拾捡角落的药罐。

    丘神纪顺从地脱掉上衣后,双手紧紧抓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企图从中找寻些安全感。

    手持药罐的校尉见状,不禁想要发笑。他看出眼前的少年人因寒冷而微微颤抖。

    “请坐吧。”校尉让丘神纪坐上木桌。

    丘神纪脱掉鞋袜,背对着校尉跪坐在木桌上,手里还扯着那件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