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一颗要将他挫骨扬灰的心雀跃地跳动着,那漆黑的墨汁似石脂一般燃起她眼底的火焰,下一瞬,她冒着青筋的拳头就向他招呼过去。

    她从不打没功夫的、手无寸铁之人,苏晏是个例外。

    苏晏被她一拳打翻在地,唇角当即流出血。他抬袖擦了擦唇角,雪白的袖口霎然一道血痕,他看着那血,却一反常态地笑了笑:“顾将军,真是巧……哦,对不起。”

    那一句完全听不出诚意的“对不起”让怀璧的火又往上窜了三丈,她手指捏地啪啪响,眼看仿佛还没动够手。

    护院之一适时拦过来:“公子,我家主人还在相候。”

    怀璧只好怀着一颗“宫中之人不好得罪”的心,遗憾存下欲将苏晏剥皮抽经的怒火。正要抬袖擦擦脸上的墨汁,苏晏却已不知何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不怕死的贴近了她。

    怀璧将抬到脸上的手刹那转握成拳,恐吓性地在他面前捏了捏,他却腆着一张将老虎逆鳞当珠算拨的坦荡无畏的脸,微低下来,轻声道:“别擦,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嗯?”

    愣怔间,长街尽头有个少女小步奔了过来:“苏大人,公主让你也过去。”

    苏晏拱手应“是”。

    怀璧却眼眺那车帷,怔了一怔。

    公主?哪个公主?

    她只在父亲的遗书中见过一位公主的名字,是她吗?

    微微怔忡间,她觉察到那只可着劲拔她虎毛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臂。

    **

    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京城的街面是皇家的脸面,雪一停便有官奴出来铲雪,厚厚的雪沾了泥堆在角落里,让出湿漉漉的道路。

    深蓝帷布挂在车前,四角绣着怀璧未见过的花纹,攀着车门的框向上,只差在那正中心绣一个字,就是一面旗帜。

    少女见了怀璧满脸的墨,引路时折过身来,低头递给怀璧一张帕子。

    怀璧微微一怔,从那亮油油的黑中咧开一排齐整的白牙:“在下满脸污秽,怎敢脏了姑娘香帕。”

    少女大概怕脚下慢了公主会责备,未敢再多停顿,见怀璧不肯接,索性将那帕子丢入她怀中:“将军头一回见公主,仪容……”

    怀璧不待她话说完,拾起那块帕子,在鼻尖嗅了嗅:“好香!”却未揩面,反大剌剌将帕子收入怀中。

    “姑娘美意馈赠,某不敢玷污。”

    少女脸上一红,和羞转身,脚下紧走几步,浅绿宫装被风吹起裙裾,似比先前摇曳地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