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晟的军队是夜晚攻破的城门,前后攻了一天一夜,一个个疲累不堪,虽天已破晓,但一个个东倒西歪的睡在了沿途的廊下檐下的,自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薛琳琅一样单独得到一个宫室,一些小将领还好些,能捞个偏殿通铺之类的,大部分还是幕天席地的睡着,全不顾瓢泼的大雨带来的湿寒之气。

    “你总算是来了,我都等了半天了。”一个柳眉杏眼的女子打着哈欠,捧着盏灯从内间款步出来,正是薛琳琅名义上的贵妾,实际上的金兰姐妹,名唤纪瑶。

    大军开拔,虽不允许带内宅女眷,但纪瑶却是御医世家出身,医毒双绝,充当着薛琳琅的随身军医。当日薛琳琅能在邕州城侥幸未死,便是多亏了纪瑶医术高明,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伤薛琳琅受过不下百起,也是幸得身边有纪瑶这个“贤内助”帮忙遮掩,她才没被人戳穿了女子身份。

    此刻纪瑶正没好气的瞪了薛琳琅一眼,“我都劝你莫要意气用事,攻雍畿的主将原不是你,你战功彪炳,本用不着在新君面前露这一脸,却非要上赶着吃这厉害,若是风光了也就罢了,如今却是既没在新君面前讨个好,还得罪了张明道那老匹夫。”

    薛琳琅早就习惯了纪瑶这种恨铁不成钢的埋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听了个响,打着哈哈宽慰道,“夫人高见,不过那荣四也没对我有什么意见,夫人且放宽心就是,你夫君我纵横沙场这么些年,还治不了他一个毛头小子,岂不是白活了。”

    “谁是你夫人?”纪瑶咬牙切齿道,想起这事儿她就气恼,恨自己一腔真心错付到一个女骗子身上,邕州时薛琳琅受伤过重,临行军医没一个敢上手,她自告奋勇,为倾心已久的少年将军治伤,刚脱了衣衫就发现自己倾慕已久的男人变成了个女人,对当时的纪瑶来说不异于天打雷劈,恨不得再在薛琳琅身上再补一刀,但奈何医德不允许,忍着心里的愤懑医好了薛琳琅,但自己的名节却也就毁没了。

    只得“嫁”给薛琳琅这个假男人,守起了活寡,但薛琳琅是真良心,生怕对不起自己,伤好了没两天,就张罗着给纪瑶找面首,气的纪瑶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却也感动,久而久之,和薛琳琅做起了好姐妹,带着共同的秘密,相互扶持了这许多年。

    “自然是你,我的好夫人。”薛琳琅谄笑道,拉着纪瑶就往內殿正中那张拔步床上躺,“先且安置吧,我实在困得不行,明日我便与你细说。”说罢,薛琳琅拉过被子盖上,跟纪瑶大被同眠,努力的去略过纪瑶怒瞪过来的目光。

    伴着窗外的雨声和纪瑶要杀人的眼神中,薛琳琅这觉倒是睡的香甜,前朝时她也曾来过皇宫,但到底不曾到后宫来,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在后宫住一天,真是妙哉,妙哉!她可得珍惜当下,等荣轩正式登基,荣焕的“太妃”们也都迎回来,她作为外臣,怕是一辈子都进不得这后宫来耍耍了。

    “睡!睡!睡!就知道睡!睡不死你!”纪瑶愤愤的踹了被窝里薛琳琅热烘烘硬邦邦的腿,结果薛琳琅只是兜头翻了个身,醒都没醒,纪瑶的脚却疼了半天。

    刚准备再踢一脚泄泄愤,便听薛琳琅嘴里嗫喏出一个人名,“阿宣!”

    纪瑶听到这个名字,叹了口气,给薛琳琅掖了掖被子,披上单衣下了床榻。

    窗外的雨花从琉璃瓦上垂落在地上,雨花阁从前的主人似是清贵人家出来的小姐,这雨花阁装点的甚是清雅,不管窗外的几丛竹子还是博物架上的陈设,都透着一股子雅致,审美上,与薛琳琅口中的阿宣可太像了。

    许是这熟悉的雅致,让薛琳琅想起那个人了吧。

    纪瑶给自己烹了一壶茶,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她开了窗,任由斜飞进来的雨水打在身上,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厢的奉天殿,荣轩也从梦中惊醒过来,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潮红,荣轩原本睡得正好,梦里正与放在心底多年的美人相会。

    奢靡的宫室里,许久未见的顾平儿梳了一个妇人头,上面缀着珠翠,那敷粉似的芙蓉面上还化了时下最流行的桃花妆,荣轩看不出顾平儿这妆容的好坏,他只知道,此刻的顾平儿,美的让他移不开眼睛。

    她提溜着石榴裙向他款款走来,近了前来,便不安分的在他胸前画起了圈,荣轩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登时连手脚都不会放了。

    顾平儿却继续攻城略池,用涂的鲜红的指甲轻轻摩挲着荣轩的面庞,复又在他劲边轻轻说道,“陛下,且安置了吧!”

    荣轩闻言满脸涨红,他几乎能感觉到顾平儿唇边的温度,荣轩羞涩的移开脸,说来好笑,他虽不是第一次梦见顾平儿,但梦里两人极少会做出格的事,顶多说两句情话,即便在他年少旖旎的梦里,顾平儿也从未有过这般风情。

    “平儿,别这样。”荣轩轻轻推开顾平儿,“你知我爱重——”于你

    话未说完,顾平儿便吃吃的笑了起来,她重新贴上来,荣轩又想将人推开,但却发现自己手脚绵软了不少,连退开顾平儿的气力都没有,半推半就的被顾平儿推倒在塌上,顾平儿的脸贴上来的时候,荣轩将头偏开,闭上了眼,不敢去看她,“平儿,我们还未成婚,我不想辱没了你。”

    “陛下,在梦里,您也还这么纯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