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字号房,房门大开。青儿在门外稍作停顿之后,便含着笑大步走了进来。只要司马血是醒着的,房间似乎永远是房门大开,仿佛欢迎所有的人进来。

    只不过,如果知道他是谁之后,很多人都不会进来。总之,客栈的伙计们在经过这个房间的时候,都会刻意屏住呼吸,将脚步放轻一点,并将步子迈大一点,急匆匆地来回,生怕哪时哪刻,正好撞上这位白衣人心情不好,又会把看上去沉沉的剑摆出来。

    其实这间房,或许只有青儿和雷啸云,来的时候才是带着笑的。

    青儿来的时候,司马血恍若未觉。

    此时的司马血不知什么时候要来了丹青,此刻正在聚精会神地画着他的画。

    桌上早已铺好了一张纸,几乎将桌面满满地盖住。以住剑不离手的司马血这时居然把剑丢在一旁,手中拿着画笔。司马血的剑此刻像一个被人冷落的美人,孤零零地立在一角。

    阳光将司马血修长的身影映在雪白的墙上,亦像一幅画卷。

    如果你不是早知道他便是江湖上让某些人闻风丧胆的司马血,你若是今天第一次看到他,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位对书画痴迷的白面书生。

    墙上的“寒梅傲雪图”,成了他最好的临摹范本。雪白的宣纸上,鲜红的梅花正吐蕊傲然而立,栩栩如生。放眼望去,仿佛置身于梅花园中。想必司马血的梅花山庄也定是梅花成串吧。或许只有爱梅花的人,才能画出如此传神的花?青儿看着,不禁也有点痴了。想必画画的人,之前也应当投入了不少精力。

    青儿见到司马血的画和墙上的画相差无几,心想这或许算是完工了,谁知司马血仿佛意尤未尽,又在画的旁边题下了宋代诗人王十朋的诗:“桃李莫相妒,夭姿元不同。犹余雪霜态,未肯十分红。”

    司马血的字也是如行云流水一般,龙飞凤舞。这字画诗配在一起,在青儿的眼中看来,倒似乎比墙上那副还胜一筹。

    青儿不禁暗忖:司马血或许在各方面都有着过人的天赋,尤其擅长剑术而已,若是专心于别的方面,说不定一样的可大有作为。十二岁便行走江湖而罕遇敌手,那要怎样的一种天资和勤奋?或许自己一开始就输了。

    自己虽得师父真传,但功力与师父比起来还相差甚远,更别说和司马血一拼了。到时如果要和司马血一决高下,只怕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个样子如何能报仇?自己今年已十六岁,即便遇上十二岁的司马血,也是一场惨败。更何况,他又苦心练了这么多年。那自己要想有一丝胜算,都难如登天。

    看来只能静待时机了。硬拼是绝对不行的,人人都说,柔能克刚,不能小看智慧的力量。糟糕的是,司马血看上去也不笨。

    再说,他还有着那么多的正义的光环,即便自己有能力杀他,只怕在外人眼里也会要落个恶人的名声。不如慢慢地搜集他伪君子的证据,到时候再一起公布于天下,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司马血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她相信,纸包不住火,真相总会有大白的一天,他司马血的狐狸尾巴终究会有露出来的一天。

    当下,青儿也不去惊扰司马血,只站在一旁,静静地看,静静地等。等到他终于点完了最后一笔,郑重地搁下了笔之后,才忍不轻轻击掌,并说了一个“好”字。

    “早。”画完了画的司马血似乎才终于回过神来,注意到青儿的到来,放下画笔,礼貌地问候了一声。青儿习惯随时而来,他居然也好像习惯了。

    青儿不失时机地笑着欠身行了一礼,道:“给庄主请安了!”

    司马血连忙作了一个阻止的手势,微笑道:“这种褥节就不必了。”他绕到桌边,让出了一条道,指了指自己的画,对青儿谦虚道:“请多多指点。”

    “惭愧。青儿不过是个门外汉,除了‘好’字也不知说什么了。只觉这梅花传神的很,好像活的一般。不过真没想到庄主不仅是剑术高手,同样也是丹青高手,叫小女子好生佩服。”青儿再一次看了画几眼,钦佩之色显而易见。

    司马血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道:“高手可不敢当,不过闲来无事,一时兴起,偶尔舞弄一下而已。其实万事万物,都有相同之处。所以有句话叫‘殊途同归’。”

    “庄主的意思,莫不是说,画画和剑术也有相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