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姑姑的教习日子已经顺利结束,按照往年的流程,陈氏应该满心欢喜的迎接不日之后宫里来的宝马香车。

    深秋里,院子里的葡萄藤的枯叶吹落了一地,丫头们都犯懒,嫌着藤架上的叶子扫了又掉,掉了又扫,因此不愿意去扫这一两片叶子。知怀总是要做个和善的主子,不好去为难些丫头婆子们,只好云珠出面,上上下下呵斥一遍,人才算老实。

    一遍扫,那倚老卖老的婆子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们家三姑娘素来是宅心仁厚的。”

    生怕屋子里的知怀听不见。

    因着家中主君的不待见,主母不客气,有时候有些婆子都敢给人脸色看。年轻的丫鬟觉着小姐窝囊,没有出头之日,做事也不怎么尽心。

    流月听罢冲冲要出去跟那婆子说理,却被知怀叫了回来,淡淡道:“你出去和她吵一架又如何?吴妈妈原是母亲身边的人,你与她吵一架,明日她便告一状到母亲那,母亲若是责罚你,我可是救不了你。”

    “三姑娘难不成任由她们如此吗?”流月气道。

    知怀缓了一会儿,抬眉看向她,目光灼灼,“我忍了十七年了,不想功亏一篑。流月,再有些日子,咱们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流月看着她,心中情绪百转千回。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突然院子里开始吵嚷起来,有丫头极为纤细的嗓音叫喊着,然后屋子的门户被猛地推开,小丫头跌在地上,哭喊着:“三姑娘,出事了...”

    知怀立马坐了起来,看清了来人,那是她弟弟致行的丫头莲心。莲心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跌坐在屋子正中央,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喊着。知怀上前抓住她的手,厉声问道:“致行怎么了?”

    “是四小姐,在花园里,四小姐快要打死六公子了。”

    还不等莲心把话说完,知怀便等不及甩开她朝花园里奔去,莲心见状,忙起身跟过去。一路上解释事情的起因。

    原来这日四姑娘请了她的一些闺中密友在花园里相会,闵知书拿出了那根御赐的簪子向她的姐妹们炫耀,这时六公子正在园子里蹴鞠,没看见闵知书,一不留神球飞到闵知书哪里。

    闵知书猛地被吓,慌张的松了手,这根御赐的簪子便直直落在了玉石板上,捡起来一看,金簪子上镶嵌的和田玉已经碎成了两半。闵知书急火攻心,气得不行,扬起鞭子就要打,众人拦也拦不住。

    丫头婆子小厮们围成一团,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的,毕竟鞭子可不认人,他们宁愿挨一顿主君的骂,也不想挨一顿鞭子。

    六公子不过十岁,细皮嫩肉的样子如何招架得住闵知书的鞭笞。莲心见人拦不住,便就近找来了三姑娘。

    知怀赶到时,六公子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不成样子,小孩子蜷缩在地上,众人都离鞭子远远的。知怀拨开一层又一层的人,冲到中间围住了致行,刹那间鞭子便打到了她的身上。

    闵知书晃神间,鞭子便重重落到了突然冲出来的知怀身上,随和啪的一声,绸缎的衣裳撕裂了一条口子,露出殷红的血肉。

    知怀惊叫一声,待缓过劲来,仍旧牢牢护住怀中哭泣不止的弟弟,朝着身边冷漠的众人哀切吼道:“你们心都是死的吗?这是闵府的六公子啊,你们竟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小的孩子被打成这样。是我和姨娘平日薄待了你们吗?你们竟然如此冷漠,若是条小猫小狗的,或许你们都会有些怜悯之心,可致行是活生生的人啊!平日里他也很乖巧的叫着你们哥哥姐姐妈妈,如今你们就这样无动于衷吗?”

    知怀嘶声力竭般怒吼着,眼泪不争气的砸下来,这是如此诛心的话啊,问到在场的每个人都心有不安。他们或害怕责罚,或是真的心有怜悯,不过这对于知怀来说都不重要了。

    如果闵知书是凶手,那么在场所有人都是帮凶。

    当然闵知书对知怀的一席话丝毫不为所动,她冷笑一声,得意地上前几步,仔细打量着这对姐弟的狼狈之景,“你弟弟摔了我御赐的簪子,我打他是在教他,让他长记性。怎么,你想要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