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荼认定楚军长途跋涉,异地作战,定已士气衰竭,身体疲敝;而相比较下,他麾下健儿却始终于城中蓄精养锐,以逸待劳;加上此役为的是保卫本国都城,上下同仇敌忾,作战必当奋勇无比。

    那在外赫赫有名的楚军强骑,这回决不可能是燕军敌手。

    臧荼却刻意忽略了蓟为燕都,当地百姓世代侍奉燕王。

    前燕王韩广亦非昏庸无道、苛待百姓之辈,却遭臣下屠戮至死,尸骨无存,百姓藏怨者不在少数,岂会真心诚服?

    而他所统领的部将与士卒,固然随他征战数载,称得上忠心耿耿,但见他连昔日主君竟都说杀就杀,不免让诸将心中戚戚,人人自危,拼杀时自不比以往的心无旁骛。

    正因心中遗怨的燕军的战力远不似臧荼所想象的强大,即便是在韩信命令关中军上下故意示敌以弱的情况下,两军交战,竟是打出了势均力敌的局面。

    臧荼于阵中观望一阵,终觉不太对劲了。

    即便如此拖延下去,终是燕军优势较大,但燕国军卒不比楚军的多,在四面环敌、烽烟即将四起的情况下,经不起多的损耗。

    臧荼忍了又忍,到底没能忍住,召来亲兵数人,令他们将三名副将逐一唤回,好先收缩战形,再调整战略。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臧荼转过头去,欲对亲兵下令时,一道夺目的银光骤然晃入眼中。

    日头仍炽,这道反射自不知何方兵器上的灼热光线,直让他不适地眯起了眼,毫不犹豫地将视线往边上一别。

    就是他别开目光的那一刹那,耳畔蓦地传来战马一声高嘶!

    围绕在臧荼身侧的几名亲卫下意识地循声看去,瞳孔惊恐放大,捕捉到了极其凶怖的一幕!

    发出那声尖锐嘶声的,是一匹通体雪白、正冲他们所在俯首冲刺的神驹。

    在如风神驹的全力驰骋下,骑将却视那激烈颠簸于无物,上身微微前倾,一手握住缰绳,另一手,则持一面大得离奇的方天画戟。

    却说吕布擅使弓、精通剑法,但他平生最爱的兵器,仍是那面由他使来如臂使指、于战场中大杀四方的方天画戟。

    他自晋身为将军后,得了项羽的命令,翌日便有郎中领数名工匠来到他殿中,问他欲要打造哪种兵器。

    戟自商既有之,但吕布所描述的方天画戟的模样,却与寻常短戟截然不同。

    方天画戟为双刃,且以画、镂等作为装饰,在只使矛,枪等轻兵的常人眼中显得过于笨重了。

    但凡场地稍小,即施展不开,而仅靠单臂握着,除非力大无穷,实在难有大幅度的挥动。

    但对天生神力的吕布而言,比起可灵活应用于各种场地的长剑,他仍是最为偏爱随自己征战多年、一道威名远扬的方天画戟。

    ——不为别的,就因拿着一柄低调无华、平平无奇的长剑杀敌,哪有那光华炫目、大开大合的方天画戟使起来的威风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