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对士林心怀敌意!

    “诸臣误朕也,国君死社稷,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一旦弃之,皆为奸臣所误,以至于此。”

    扭头看着方文,袁于令道出这样一句话来,这是孝烈皇帝的遗言。

    “从孝烈皇帝于煤山殉国之后,陛下的心中,对我等士林中人,便是敌意难消了……”

    停下步子,袁于令苦笑着说道。

    “奸臣……于陛下心底,士林中有太多的奸臣,所以,他才会打压士林,甚至不惜釜底抽薪,通过废除科举,彻底摧毁了士林的根本,尔止,你说今日我等尚以士林自称,再过二十年、三十年以至四十年后,待到我等皆身埋黄土的时候,这天下底可还有士林?”

    “不还有书院吗……”

    “书院?我等有授业恩师一人,又有座师,有同窗、有同年,有门生,如此才有了士林,而今日书院教授,一人授数班,学生读书数年有师数人甚至十数人,如此,又可能会像旧时的关系那么紧密?顶多也就是同窗之间互相扶持罢了,至于座师?”

    摇头苦笑着的,袁于令看着方文反问道。

    “旧时座师可以提携弟子于官场,今日我等于书院之中,对学生又有多少帮助?废除科举是釜底抽薪?”

    摇着头,袁于令最后又长叹道。

    “真正的釜底抽薪是天下英贤皆出于书院,如此千年来自牛李党争起,我等读书人以科举为门,以师徒、同窗、门生形成士林关系,就此肢离破碎,自此之后,便再无士林了……”

    只有身处于书院之中,才知道兴乾年后,士林是怎么走向“末路”,作为见证者的袁于令,提及士林的末路时,语气难免显得有些失落。

    或许,他在过去的数年间,依然如过去一样,与友人相聚,谈论诗书文章曲乐,但另一方面,他却早已经看到了士林的末日,而这个末日与其说是陛下造成的,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士林自作孽罢了,陛下不过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这……”

    眉头紧锁,面对这么一个不愿意面对的事实,方文突然说不出话来了。确实正像袁可令说的那样,士林已经走向了末路,而在这末路之中,他们即便是争,又能得来什么?

    “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难道,我等就坐视……”

    不待方文说完,袁可令长叹道。

    “即便是咱们争,又争得来什么?十年、二十年,几十年后,这士林便不复存在了,如此,尔止,待到你我这一代人故去之后,你说这世间可还有士林?为往圣继绝学?别忘了,从陛下重释我儒家经典时,这你我口中的士林便不复存在了,我等不过只是一群行将就木之老朽而已,还谈什么为往圣继绝学?”

    只是一群行将就木之老朽而已,还谈什么为往圣继绝学?

    这样的一声长叹,只震得方文一阵目眩,这正是他与许多人不愿意去面对的现实,在过去的多年间,他们之所以醉心于山水,痴迷于的书画文章,不正是想要去回避这个现实吗?

    绝大多数时候,人们并不愿意面对一些现实,即便是对于像方文这样的人来说,他同样也不愿意面对自己已经“老朽”已经行将就木的现实,可是现在袁可令却直接的告诉他这个事实。

    “争?”